滄海25 東西商戰之卷 第五十一章 鬥寶(2)(第6/7頁)



樂聲越奏越奇,宏大細微,兼而有之,不中不西,自成一體,眾人初時尚能自持,樂聲一久,隨之起落轉折,喜怒哀樂盡被牽動,高昂處令人心開神爽,血為之湧,恨不能縱聲長笑,低回處如泣如訴,叫人幽愁暗恨,油然而生。激昂則有怨怒,婉轉分外傷情,谷中不少人漸漸情動於衷,忍耐不住,心隨樂動,忽笑忽哭,忽喜忽怒。

不料這時“嗚哩哇啦”又生變化,多出許多細微異響,非琴非笛,非號非鼓,夾雜樂曲之中,若有召喚之意。隨那悠揚樂聲,平緩江面上,驀地出現圈圈漣漪,騰起點點細碎水泡,忽聽“嘩啦”一聲響,一條銀鱗大魚破水而出,淩空一躍,復又落入水中,一時間,只聽水響不絕,江水中接二連三躍出大小魚蝦,大者長有丈余,小者不過寸許,有的魚認得出來,有的魚卻是形貌古怪,叫不出名字,魚鱗五顏六色,紅黃青白,爭艷鬥彩,成千累萬,在江面上跳躍飛舞,蔚為奇觀。

這等情形眾人生平未見,只覺目眩神迷,心跳不已。驚奇未已,忽又聽空中清鳴嬌囀,鳥聲大作,擡眼望去,四面八方飛來無數鳥雀,鷹隼鶯鸝,無所不有,來到薛耳頭頂,鳴叫盤旋,毛羽斑斕瑰麗,有如大片雲彩,聚而不散。

“魚龍起舞,百鳥來朝,音樂之妙,竟至於斯。”計然先生忽地嘆一口氣,“本當是先古神話,不料今日竟能親眼目睹,比起這降伏魚鳥的神通,西財神的樂陣,終究只算是凡品罷了。”說到這裏,將聲一揚,“聽幾先生,這一曲再奏下去,必要惹來鬼神之嫉了。”

薛耳聞聲,樂聲婉轉,歸於寂然。音樂一停,百鳥紛散,魚蝦深潛,清江不波,長空清明,只有滿地殘羽、泛江浮鱗,才可讓人略略回想起適才的盛況奇景。

薛耳收好樂器,退回谷縝身邊,眼裏神光退盡,身上氣勢全無,畏畏縮縮,回復平日神氣,讓人怎麽也無法將這個猥瑣怪人與那仙音神曲聯系起來。

計然先生目視其他三名評判,說道:“在下評語,三位以為如何?”寡婦清說道:“足下說得搞好,仙樂凡樂,不可同日而語,這一局,算東財神勝。”說罷舉起右手,其他三名男評判也無一例外,舉起右手,這一局,中土竟得全勝。

西方諸人注視金轎珠簾,臉上盡無血色。艾伊絲沉默良久,忽地咯咯輕笑幾聲,慢慢說道:“二比二麽?一局定勝負,倒也痛快!”說罷忽聽沙沙碎響,珍珠簾卷,一名韶齡女子從金轎之內裊裊邁出,她容貌極美,眉目深刻,宛如雕刻,秀發不束,任其淩亂,仿佛純金細絲,長可委地,金色細眉斜飛入鬢,自然流露出勃勃英氣。

陸漸一見這西洋女子,心頭劇跳,仿佛姚晴出現在眼前。但細細看來,這夷女容貌體態與姚晴全然不同,只是骨子裏有一種神似,讓人乍眼一瞧,竟生錯覺。

艾伊絲與谷縝遙相對峙,這一對主宰世間財富的少年男女氣質迥然不同,一個容色冷峻,目射冰雪,一個意態閑適,笑意如春,但站在人群之中,卻均有一種別樣風姿,有如鶴立雞群。

“艾伊絲”谷縝忽地嘻嘻笑道:“你變好看了呢,想當初你一臉雀斑,又瘦又小,就像一只天竺猴子。”艾伊絲花容微變,喝道:“少放屁,你才是一只中國蛤蟆,滿身的癩皮。”谷縝笑道:“過獎過獎。”艾伊絲一愣,說到:“我罵你癩蛤蟆,過什麽獎呢?”谷縝笑道:“中國蛤蟆又稱蟾蜍,象征美麗娟好,天上的月亮名叫‘玉蟾’,又名‘蟾宮’,你說我是蟾蜍,不是贊我貌如朗月,又白又亮,光輝照人麽?”艾伊絲撅起嘴來,冷笑道:“胡說八道,哪有這種說法?”谷縝笑道:“你這只天竺猴子,哪知我華夏用語精深博大?”艾伊絲面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咬咬嘴唇:“臭小子,這一回珠寶局,你睜大狗眼,可看好了。”谷縝笑道:“我看你嘛,十分高明。”

艾伊絲聽他並不回罵,還贊自己高明,詫異之余,略有幾分歡喜,可是轉念一想,忽地大怒:“有道是狗眼看人低,我罵他狗眼,他卻看我高明,豈不是轉著彎罵我不是人麽?”她又氣又急,卻知吵嘴罵人,自己絕不是谷縝對手,惟有待到勝過之後,再好好擺布此人,一時間,她心裏擬了幾十個折磨谷縝的惡毒法兒,大感快意,一咬牙關,伸出一雙纖秀玉手,輕擊三下,八名胡奴解下腰間號角,嗚嗚嗚吹奏起來,號聲激越,振動山谷,在粼粼碧波上久久回響。

三通號罷,靈翠峽中,面向江水那面山崖發出轟隆響聲,驀然間,山谷輕輕一震,那面山壁忽地多出一個巨大窟窿,窟窿中瀑布如箭,奔騰而出,仿佛玉龍倒掛,又似銀河飛懸,從十余丈高處懸掛而下,瀉在一塊凸起崖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