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25 東西商戰之卷 第五十一章 練兵(1)(第3/5頁)



谷縝點頭笑道:“天底下的官兒倘若都和將軍想的一般,皇帝老兒就算尾巴翹到天上,那也無所謂了。”戚繼光擺手道:“慚愧。元敬十七歲領兵,征戰沙場十余年,北方韃虜肆虐,南方倭患入故,空負報國之志,卻無報國之才,真是慚愧。”

谷縝笑道:“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也。智者帥也,才者軍也,三軍易得,一帥難求。將軍已有報國之志,何愁沒有報國之才?區區倭寇,跳梁小醜,彈指可平,何足道哉。”

戚繼光雙目一亮,笑道:“谷老弟,你風骨特異,倘若投身仕途,必能成為國家棟梁。”

“免了。”谷縝笑嘻嘻地道:“要做大明的官兒,先得寫八股,考進士,那些之乎者也,想想都覺頭痛,要我在紙上寫八股,不如讓我在墻上畫烏龜呢。考武舉嘛,騎馬射箭也不是我的專長,一馬三箭,箭箭落空。我還是做我的陶朱公,買東賣西,走南闖北,不過呢,這也不是最重要的。”

戚繼光道:“哦,那什麽才最重要?”谷縝道:“最要緊的是,我大好男兒,自當縱橫四海,無拘無束,怎能自甘墮落,去做皇帝老兒的狗腿子?”戚繼光不禁苦笑:“老弟這一句,可連我也罵了。”谷縝道:“戚兄是戚兄,皇帝是皇帝,我寧可作戚兄的軍需官,可不做皇帝的狗腿子。”戚繼光失笑道:“老弟真是少年意氣。”

高談闊論,不覺光陰流逝,入夜時分,一行人覓店宿下。用罷晚飯,谷縝正在喝酒,忽見五個劫奴探頭探腦,在門口張望,不覺笑道:“你們做什麽?”

五人忸怩而入,忽地齊齊跪倒,惟有燕未歸略有遲疑,但也被秦知味拉倒。原來,五人私下商議,當初為沈舟虛出力,和谷縝實有殺父之仇,而今換了新主,陸谷二人交情如鐵,谷縝對五人卻很冷淡,倘若想報私仇,略施手段,五人就是不死,也難免黑天之劫。在山莊時,五人對谷縝尚有回避余地,而今一路通行,欲避不能,驚慌之余,決意來向谷縝請罪。

谷縝瞧見五人模樣,猜到他們心中所想,問道:“你們害死我爹,怕我報仇嗎?”五人連連點頭,谷縝道:“犯法有主有從,主犯已死,從犯從寬,況且你們身負苦劫,不能自主。也罷,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五人聽見,臉色發綠。谷縝掃視五人,揮手笑道:“別想岔了,我說得活罪,是陪我喝一頓酒。”當下叫來五壇烈酒,笑道:“一人一壇,喝完了,大家一筆勾銷。”

五劫奴均不善飲酒,此時無法,各領一壇,苦著臉喝下,加上谷縝殷勤相勸,不多時,五人醉得一塌糊塗,燕未歸登墻翻梁,滿屋亂飛;莫乙高聲背誦《大藏經》,薛耳用屋裏哇啦大彈艷曲。蘇聞香鼻子貼著地皮,邊爬邊嗅,秦知味則伸出舌頭,將碗筷舔得幹幹凈凈。谷縝在一旁拍手大笑,連哄帶贊,助長其勢,直待陸漸聽到吵鬧,前來阻止,才將五人帶回歇息。

次日起來,五名劫奴宿醉未消,頭痛欲裂,愁眉苦臉,跟在三人後面,谷縝卻是說到做到,經此一醉,和五人嫌隙都消。秦知味和谷縝本是舊交,當先重敘舊好,無話不談,其他四人見狀,也各個釋然,更被谷縝天天拉著喝酒,稀裏糊塗幾天下來,還沒到義烏,五人兩杯酒下肚,和谷縝比親兄弟還親了。

是夜抵達義烏,次日早晨,戚繼光召集部眾,在東陽江邊列陣點兵,只見清江如練,長空一碧,遠方白雲青嶂,森然如城池聳峙。江岸上一帶平沙,黑壓壓站立三千將士,鼓聲雷動,旗幟飛揚,戚繼光令旗一揮,呼聲沖天,猶如一陣雷鳴,激蕩山水。

陸漸定眼細看,陣中除了軍官身穿甲胄,士兵都是農夫打扮,皮膚黧黑,衣不蔽體,腳下蹬著草鞋,手中拿著木棒竹槍。但裝備雖然簡陋,陣勢卻極齊整,一呼百應,絲毫不亂。陸漸、谷縝瞧在眼裏,均是暗暗點頭。

戚繼光點名已畢,向陸漸道:“這些軍士多是附近礦山采煤的工匠,質樸有力,甚有紀律。這些日子,我依照東南地勢,對比倭人戰法,想出了一門陰陽陣法,二弟要不要見識見識?”

陸漸笑道:“求之不得。”戚繼光一笑,揚聲道:“王如龍。”陣列中應聲走出一個漢子,個子中等,但體格壯碩,雙目有神,直如吞羊餓虎,渾身是力。

戚繼光盯著他,似笑非笑,說道:“王如龍,你平日自以為力氣大,武藝精,誰也瞧不起,是不是?”

“哪裏話?”王如龍咧嘴直笑,“我這輩子也有一個瞧得上的,就是戚大人您了。”他這一開口,嗓子洪亮,銅鐘也似。谷縝不覺莞爾,心道:“這廝癩蛤蟆打哈欠,口氣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