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18 五蘊皆空之卷 第三十九章 谷神(上)(第3/4頁)



谷神通搖頭道:“谷某若要殺人,何必多說廢話。你三人均是西城小輩中的絕頂人物,前途無可限量,假以時日,必成大敵。天道無常,屆時谷某倘若不在,豈不是禍留子孫,遺患無窮嗎?”

左飛卿冷冷道:“那麽島王有何高見?”

谷神通微微一笑,道:“我的意思,只要你三人自廢武功,今後東島上下決不與你們為難。但若覺得自廢太難,谷某代勞,也無不可。”

左飛卿和虞照對視一眼,虞照驀地前仰後合,狂笑起來;左飛卿亦是莞爾,一抹笑意凝在嘴角,若有若無,雖為男子,卻有一種奇美。

二人一個狂笑不禁,一個譏笑淡然。谷神通卻似一無所覺,背負雙手,笑著凝視地上一只螞蟻,仿佛十分入迷。那螞蟻羸弱細小,背上一只死蒼蠅比其大了數倍,螞蟻拖拽吃力,停停走走,行走極慢。

眾人見他神色奇特,均覺詫異,虞照亦收了笑,目視這生平大敵,露出好奇之色。谷神通注視片刻,忽地嘆道:“小小螻蟻,朝生暮死,卻為一只死蠅所累,恁地辛苦,唉,上天造物,再也殘忍不過。”

說罷彎腰,輕輕將螞蟻背上死蠅拈起,那螞蟻驟然失了拖拽目標,茫然打了個轉,纖足齊動,一溜煙爬遠了。谷神通慢慢直起身來,輕輕嘆道:“其實這螞蟻兒也太笨,既然如此辛苦,索性放下,豈不更好?”說到這裏,他目視虞、左三人,臉上帶著深深倦怠,“螞蟻負的是不過是一只死蠅,我們武學中人,背負的卻是武功。說起來,武功和這只蒼蠅,又有什麽分別?一旦有了武功,便要爭勝負,要爭勝負,便要傷人,傷了人,便有仇恨,有了仇恨,便起報復。浮生百年,彈指即過,一旦有了武功,便多出無窮負累,比這負蠅的螞蟻還要疲憊。既然疲累,何不放下?”

仙碧不覺莞爾,嬌聲道:“島王此言差矣,你勸別人放下,自己怎麽放不下?”

谷神通流露一絲苦笑,仰首望天,喃喃道:“別人不放下,我又怎麽放得下?”左飛卿淡然道:“既然都放不下,那也沒法子。”

“不錯。”虞照也道,“仇恨也罷,報復也罷,練了武功,躲也躲不開的,要來任他來,虞某決不放在心上。”

谷神通微微皺眉,望天片刻,神色憂慮,忽道:“要起風了。”

這句話如飛來橫峰,突兀絕倫,虞、左、仙三人一愣,忽覺涼意漫生,一陣微風撲面而來。

谷神通指著附近一棵大樹,嘆道:“這棵大樹,會被吹落六片葉子。”

話音方落,微風轉急,樹葉沙沙有聲,蕩蕩悠悠,落下六片樹葉。三人吃了一驚,左飛卿駭然尋思:“這人練了何等神通,竟能洞悉天地玄機?若真讓他說中,平白折了我方威風。”當即暗捏功訣,施展呼風之法,欲要引風動樹,搖落眾葉,好讓谷神通無法說中。

不料心法才動,谷神通已轉頭瞧來,眼中含笑,驀地擡起一指,徐徐點出,不知為何,左飛卿只覺那一指雖慢,卻正正刺入“周流風勁”最為薄弱處,左飛卿連運兩次風勁,均是不能讓開破綻,一時間不及多想,飄身疾退。

谷神通笑了一聲,大大跨出一步,那一指陡然轉疾,瞬息間,距離左飛卿眉心不過數寸。

白光迸射,貓叫尖利。谷神通足下土壤拱起,化為一圈土墻,縛住雙腳。

谷神通嗯了一聲,頭也不回,反手虛抓,竟將射來的那條無形電龍抓住,那條白煙光宛如活物,劈劈啪啪,在他手中扭曲幾下,倏爾消滅。

谷神通飄然一縱,漫不經心踏上墻頭,那土墻尚未拱到最高,立時急劇下沉,平復如初,竟似被他一腳踏平。

“喵。”北落師門慘叫淒厲,仙碧真氣混亂,也似被這一腳踏散,俏臉刷地雪白,雙腿發軟,忽覺肩頭一痛,左飛卿白發飄飄,拽著她生生提起,掠向半空。

“下來。”谷神通一聲輕喝,左飛卿未看清他如何動作,谷神通便已搶到,手臂一長,攥住左飛卿左腳。一股無儔真氣透脈而入,以破竹之勢直透丹田,左飛卿雙頰漲紅,幾欲沁出血來。

“咄!”又是一喝,聲如雷霆,虞照拿住左飛卿右腳足踝。

一刹那,左飛卿白發根根直立,沖天而起,谷神通虎口劇震,遽爾脫手,不覺咦了一聲。

左飛卿淩空提著仙碧,仙碧踏著虞照肩頭,虞照則握著左飛卿右腳足踝,三人連接成環,如耍雜技一般。仙碧驀地低聲道:“當心,這人神通奇怪,似能看出咱們的真氣強弱,虞照,你還記得麽,谷縝說過,他爹的武功叫做‘天子望氣,談笑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