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2 劫波重重之卷 第四章 浮槎(下)(第3/5頁)



倭人面色均很難看,默然散去,陸漸見鵜左衛門發怒離開,頗是怔忡,他數了數雙方所釣之魚,方信自己當真勝了,不由大大松一口氣。

他大獲全勝,心中喜悅,轉回艙中,見寧不空坐在桌邊,正想告知喜訊,寧不空已開口道:“你今日贏得蹊蹺麽?”他未蔔先知,陸漸好不驚訝,遲疑道:“是呀,我還當輸了呢,不想竟然贏了。”

寧不空道:“你釣魚之時,身上可有什麽古怪。”陸漸心想你怎麽知道我身上有古怪,當下定一定神,才將自己釣魚時的奇特感覺說了。

寧不空雙眉擰起,久久不語,忽而嘆道:“原來你不過是個‘四體通’的坯子。”話中頗為失望。

陸漸奇道:“什麽叫四體通?”寧不空自覺失言,掉轉話頭道:“你贏了鵜左衛門,固然是好,但禍福相生,只怕他輸紅了眼,動了殺機。”

陸漸哼了一聲,道:“他自己要跟我賭的。”

“少說廢話。”寧不空森然一笑,“你最好隨身帶刀防範,省得落到大海裏喂魚。”陸漸不信,一笑置之。

是夜寧不空又傳授陸漸“白虎七脈”的心法,只是說話度氣,遠不如以前那麽熱切。陸漸卻貪求練功時的快感,學會心法,便苦練不已。

練到半夜,寧不空不耐,自顧睡去。因有前車之鑒,無他護法,陸漸也不敢貿然修煉。躺了片刻,但覺尿急,便出門來到船舷邊,正想方便,忽覺脖子驟緊,被一雙青筋暴突的大手從後掐住。

陸漸欲要喊叫,但氣息受阻,叫喊不出,不覺兩眼翻白,雙手亂抓,湊巧抓住那雙手,四手一觸,陸漸便覺出那人雙手軟弱之處,兩手奮力一扳,哢嚓一聲,身後那人右手小指竟被折斷,驀地松手,喉嚨裏發出一聲悲鳴。

陸漸轉過身來,面門一痛,先挨了那人一拳,滿面流血,幾乎昏了過去,他情急低頭,雙手前伸,扣住那人雙肩,只一扣,便覺出來人肩頭最為薄弱處。

那人正想運勁將他摔開,忽覺肩窩劇痛,陸漸十指好似鋼錐,死死扣住他肩井穴,那人渾身酸軟,幾乎癱在地上,急起左腿,踢中陸漸小腿,雖然要害被制,氣力大減,仍令陸漸十分疼痛,松手後退。

那人一聲低喝,縱身虎撲,將陸漸按倒在地。陸漸一心自保,雙手亂抓,他雖不懂點穴,手上觸覺卻異於常人,黑暗之中目不能視,益發靈敏,一碰那人身子,便知何處軟弱,何處要害。兩人只一交,那人便慘哼一聲,被陸漸扣住腰眼“氣戶穴”,又癢又痛,氣力盡瀉,身子一軟,反被陸漸挺身壓住。陸漸十指所向,盡為要害,左手扣住他脖子,右手則摳向他的雙眼。

那人雙眼劇痛,不由駭然大叫:“饒命,饒命……”卻是生硬華語,陸漸一愣,住手道:“你是鵜左衛門。”那人道:“是我,是我,你的饒命,我下次不敢了。”

陸漸一呆,沒料寧不空一語成讖,鵜左衛門竟當真來殺自己,至於此次如何反敗為勝,更是莫名其妙。鵜左衛門但覺陸漸食中二指頂著雙目,只消用力一戳,自己不死即盲,不由得膽氣盡喪。他素來小氣,今日釣魚大敗,但又迫於顏面,不敢當面撒賴,左思右想之下,頓起殺心,

心想只需陸漸一死,賭債無人追索,豈不就此作罷,至於長刀鳥銃也成了無主之物,大可伺機取回。當下徹夜不眠,伏在艙外,果見陸漸出來方便,本想這少年孱弱不堪,只需一把扼死,再丟入海中,到時候即便寧不空問起來,也可說他深夜方便,失足落海,孰料殺人未成,反為陸漸所制。

陸漸驚懼交迸,驀地惡向膽邊生,發起狠來:“狗倭寇,你還害不害我?”鵜左衛門忙道:“不敢了,不敢了。”陸漸厲聲道:“你再害我,我挖了你的眼睛,掐斷你的脖子。”說罷指下加勁,鵜左衛門慘叫道:“我的死也不敢啦。”

陸漸這才松手,怕他反擊,起身便即跳開。鵜左衛門趴在地上,磕了兩個頭,才落荒逃了。

陸漸待他走遠,才覺喉嚨、面門、腰脅、背脊,周身上下無處不痛,方知此番兇險之至,若非這一雙手,今日死得必是自己。他喘息良久,但覺一番搏鬥之後,尿意全無,只得忍痛挪回艙內,想到方才放下的狠話,又覺後怕,將贏來的太刀緊緊抱在懷裏,始敢入睡。

是夜陸漸不敢睡沉,東方初白,便已驚醒。起床後,仍是刀不離身,其後數日,他又瞧見鵜左衛門幾次,鵜左衛門包了右手,兩眼烏黑,卻似變了一個人,一改跋扈之態,對他點頭哈腰,恭敬之至,如此劇變,反令陸漸十分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