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道卷 第九章 龍奔萬裏(第4/11頁)



二人交手快不可言,走馬燈般拆到二十招上下。那人怪叫道:“小子功夫不錯。”忽地拳腳並施,逼得梁蕭錯退三步,梁蕭定住身形,掌法一疾,又將他逼回原地。

秦伯符見兩人來來往往繞室激鬥,難分高下,心念一轉,高聲道:“釋島主費神了,秦某先走一步。”

那人笑道:“妙極,老子閑得筋酸骨軟,今晚正要大大地費神,啊喲……”他說話分神,被梁蕭指尖拂在肘上,酸麻難禁,叫出聲來。

這白衣人正是釋天風,他和淩水月受花無媸之托,帶著花鏡圓到江湖上遊歷,哪知這小東西古靈精怪,到了河南地界,趁眾人不備,竟然偷了秦伯符的神鷹令,擅自逃了。眾人分頭追趕,誰知花鏡圓年紀雖小,心眼卻多,沿途布下疑陣,幾個老江湖始料未及,竟然追錯了方向。秦伯符最早還醒,趕回開封時,卻聽說花鏡圓被梁蕭擒了,他震驚之余,催馬趕來。釋天風夫婦也隨後趕到,釋天風性情急躁,一得消息,便施絕世輕功,拋下妻子,一道煙奔來,二話不說,便與梁蕭動手。他一身武功出神人化,轉遍天下難尋對手,當真把此老閑出病來;適逢梁蕭修煉多年,登堂人奧,老頭兒一見便覺歡喜,存了心要打個痛快。

秦伯符心知二人急切中難分勝負,搶上一步,從風憐懷裏將花鏡圓奪過。風憐欲要阻擋,但此時滿室勁氣縱橫,逼得她動彈不得。梁蕭見狀,大喝一聲,左掌“渦旋勁”變“滔天勁”,右掌“陷空力”變“陰陽流”,而後五指乍分,化為“滴水勁”,再與左掌一交,依循數理,變為“生滅道”。他這一招之間化生“碧海驚濤掌”六大奇勁,釋天風手忙攪亂,倉猝間被逼退數步。梁蕭足下一轉,躥到窗前,一掌向秦伯符拍到。秦伯符自知不敵,抱起花鏡圓,嘩啦一聲撞破圓窗,從塔頂飛躍而下。

花鏡圓還未還過神來,已然身在半空,駭然之余,正欲叫喊,一股強風撲面灌人口鼻,讓他出聲不得,斜雨刮面,則令他無從睜眼,唯聽得風聲在耳,呼呼呼響個不停。塔下群豪見秦伯符飛將軍一般從天而落,又驚又喜,發了聲喊,紛紛搶到塔下接應。

秦伯符只覺大地飛速逼近,塔下一千人等面目逐漸清晰。眼看就要落地,他猛地伸出一手,抓向一角飛檐,想要借以消去些許墮勢,哪知頭頂風聲一緊,一聲大喝如驚雷劈落:“回來!”秦伯符手臂一熱,花鏡圓已被奪去,他身不由主向下跌落,地上四名好手同時搶上,奮力將他托住。秦伯符擡眼一看,只見梁蕭右手摟著花鏡圓,左手四指掛在飛檐之上,便似敗葉將落,飄飄蕩蕩。秦伯符定了定神,突覺肘間一陣劇痛,伸手一摸,竟已脫了臼。

梁蕭震斷秦伯符手臂,奪走花鏡圓,神機詭變,不過刹那間事。他勾住飛檐,方要縱起,忽覺頭頂風響,心知釋天風到了,不由得暗暗叫苦,此刻他落在下方,交手定然吃虧,倘若被逼落人群豪圍中,眾寡懸殊,一場血戰在所難免。正自轉念,眼前白影一閃,忽見釋天風一手掛住飛檐,笑嘻嘻地道:“照啊,小子,站著打不過癮,咱們吊著再打。”說罷驕指點向梁蕭心口。梁蕭見他光明磊落,不肯多占便宜,心中佩服,身子一擺,翻上鐵塔三層,笑道:“吊著打,小子甘拜下風。”釋天風如影隨行,也到了三層,叫道:“站著打爺爺也是天下無敵。”梁蕭道:“那可未必。”釋天風兩眼連翻,怪叫道:“不服的,你把小娃兒放下,咱倆比比。”梁蕭笑道:“你想賺我放人,那是白費心機。”二人嘴裏說話,手腳卻不稍停,踩著寶塔咫尺飛檐,你追我趕,疾若閃電。

塔下群豪瞧著二人履險相鬥,盡皆失神,更無一人留意雨線漸粗,仿佛千萬根細箭,刷刷射在臉上。秦伯符心憂花鏡圓,叫道:“釋島主,當心圓兒。”釋天風此時鬥興正濃,任憑他怎生叫喊,都是充耳不聞,與梁蕭勾搭縱躍,一味向上攀升。

天色一時越發淒慘,暗雲翻滾,沉如鉛鐵。開封鐵塔本就是黑鐵之色,越往高去,越是融人夜色,失了輪廓。二人漸升漸高,漸被夜色吞沒,白慘慘的電光破雲而出,便似從二人之間劃過,令人望而心驚。秦伯符瞧得揪心,正欲設法上塔,忽聽身後有人道:“秦總管,還是不要上去的好。”

秦伯符回頭瞧去,淩水月正撐著一把紙傘,飄然走來。秦伯符施禮道:“釋夫人,你來得正好。”淩水月拿住秦伯符那條斷臂,給他接好,埋怨道:“你也是久經大風大浪的人,怎好亂了分寸,自己有傷也不顧惜。”秦伯符苦笑道:“釋夫人見笑了。花家叠經變故,而今只得這根獨苗,這次帶他出來,不才擔了全副幹系,倘若有個閃失,秦某自盡以謝,也難辭其疚。還望釋夫人召回釋島主,以免誤傷了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