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道卷 第七章 故人相逢(第3/11頁)



梁蕭恍然道:“好家夥,原來這兩匹馬兒想比個高低!”柳鶯鶯也明白過來,忖道:“這匹大紅馬非同尋常,怕是胭脂的敵手。”但她心裏有氣,勒住胭脂馬,冷冷道:“比什麽比?她是她,我是我,她的馬兒與我的胭脂有什麽相幹?”梁蕭被她一輪搶白,大感無趣,伸手在火流星頸上一按,火流星敵不住他的神功,四肢撐地,再難躍起,但它野性一起,只想與“胭脂”比鬥,狂躁間,掙得滿嘴白沫。梁蕭心中不忍,撫著它的鬃毛嘆道:“乖馬兒,別生氣,人家不肯與你賽跑,咱們何苦拿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柳鶯鶯見他單憑一臂,便鎮住這匹稀世烈駒,甚是駭然,忽聽這話,怒氣又起,啐道:“梁蕭,你嘴裏放幹凈一些。”眾人也還過神來,紛紛怒罵。

梁蕭話一出口,也覺不雅,面皮微微一熱。柳鶯鶯瞧他尷尬,不知為何,突地憶起少年時候,自己與他浪跡天涯、輕薄鬥口的旖旎風光,心頭沒得泛起一絲甜蜜。癡癡想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眾人喝罵,說道:“咱們尚有正事,莫與這廝羅唣。”也不瞧梁蕭,拍馬便走。梁蕭一怔,放開手,火流星又躥上去,傍著胭脂奔跑,不時挨挨撞撞,試圖挑釁,風憐使盡氣力也駕馭不住。胭脂馴化已久,沒有柳鶯鶯號令,不敢妄動,唯有竭力閃避。其他人瞧得氣憤,又罵將起來,只礙著梁蕭武功,不敢動手教訓。

柳鶯鶯被火流星擾得心中煩亂,大聲道:“梁蕭,馬兒你自己管好些。”梁蕭冷笑一聲,道:“你是你,我是我,我的馬兒與你有什麽相幹?”柳鶯鶯一呆,顫聲道:“說得好,你與我原本都沒什麽相幹。”梁蕭賭一時之氣,話才出口,便已大悔,聽她嗓音有異,微感歉疚,嘆道:“鶯鶯,我……”柳鶯鶯不待他說完,拍馬便走。火流星撒開四蹄,緊迫不舍。彩鳳與其他人密議道:“大夥兒催馬,把這個大胡子拋到爪哇國去。”紛紛打馬狂奔,行了一程,回頭一瞧,卻見梁蕭仍在一丈之外,不禁紛紛咋舌:“這廝到底是人還是鬼,腳程這麽了得?”

又奔一程,柳鶯鶯緩下馬來,她雖不言語,但同來的卻都是“十二禽”中的女流:彩鳳、青鸞、黃鸝、雲雀,一個個氣量狹窄、口齒伶俐,以彩鳳為首,少不得冷言冷語譏刺梁蕭,一會兒譏他胡子太多,一會兒又嘲他臉上留有刀疤。梁蕭泰然處之,風憐卻聽不過去,開口與她們爭辯,但對方人多口利,風憐使盡解數也分辯不過,氣得眼裏淚花兒直轉,舉目望去,卻見柳鶯鶯低頭前行,柳條遮面,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到了午後,眾人下馬用飯,彩鳳等人燃起篝火,烹煮飯食。風憐也取了肉脯,用小刀切碎,裹在面餅裏,遞給梁蕭。梁蕭接過,嚼了一口,擡眼一瞧柳鶯鶯,忽見兩道森冷目光透過柳條,射了過來。梁蕭心道:“我對她不住,她心中恨我,也是應該。”想著嘆了口氣,正要埋頭吃餅,忽聽腳步聲響,舉目一看,卻見柳鶯鶯徑直走來,梁蕭見她眼神冰冷,不由起身道:“鶯鶯……”

柳鶯鶯一言不發,伸手從背上取下一個錦囊,抽出一張早巳枯敗的柳笠,雙手一搓,柳笠化為齏粉,四散飛揚,梁蕭口唇翕動,但終究沒說出話來。柳鶯鶯掉頭走回,盤膝坐下,梁蕭盯了地上粉末半晌,頹然坐倒,轉眼望向風憐,卻見她朱唇未啟,似欲說話,終又咽了回去。

梁蕭心煩意亂,擡頭望天,忽見東北方飛來十多只鳥雀。他通曉兵法,精擅風角鳥占之術,瞧這鳥雀來得驚亂,心念一動,說道:“東北方有殺氣!”柳鶯鶯哼了一聲,彩風卻冷笑道:“你當自己是神仙嗎?鬼才信你!”話音方落,便聽得東北方升起兩起尖利的鐵哨聲,同時間,一支火箭躥上天空,噼啪一聲,散成橘黃火光。柳鶯鶯猛地站來,叫道:“黑鷹求援!”當先躍上馬背,向火箭起處疾馳而去,衣袂飄飄,仿佛飛動著一朵綠雲。眾人均是瞧了梁蕭一眼,神色驚疑,繼而紛紛上馬,追隨柳鶯鶯去了。

梁蕭正要邁步,忽聽風憐道:“西昆侖,你去哪兒?”梁蕭道:“她們遭逢大敵,我怎能不加援手?"風憐略一默然,低聲道:”她……她是你情人麽?“梁蕭略一默然,道:”過去曾是。“但覺身後悄無聲息,回頭望去,只見風憐兩眼迷離,臉上淚痕斑斑,梁蕭心神一黯,欲要安慰她幾句,但又不知如何開口。忽見風憐臉色發白,後退一步,捂著臉跳上馬背,催趕火流星,一路向著西奔去。梁蕭望著她背影,心念數轉,終於嘆了口氣,施展輕功,向東北方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