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道卷 第二章 濁世滔滔

花曉霜見梁蕭遍體鱗傷,當真心如刀絞,一咬牙,掏出解藥,想給公羊羽服下。賀陀羅遙遙覷見,忽地使出“虛空動”,一晃數丈,搶到她身後,一拳飛出。梁蕭無力起身,徒自怒喝,卻無法救援。

花曉霜但覺勁風襲體,不由得身向前傾,忽然肩頭一緊,被人抓住,向前拖了四尺。賀陀羅拳風落??,激得塵土四濺,擡眼一瞧,只見公羊羽昂然而起,不覺吃了一驚,手足齊動,似欲前奔。公羊羽正要拆解,哪知賀陀羅身子一躬,忽地變進為退,向著松林躥去。公羊羽不防他一代高手,竟會逃走,一跌足,正要追趕,忽見九如振衣而起,大喝一聲:“臭毒蛇,哪裏走?”邁開大步,追將上去,刹那間,只見兩人一前一後,如流星趕月一般,鉆進黑松老林,須臾不見。原來,公羊羽、九如內力深湛,趁著梁蕭拖住賀陀羅,都在全力逼除迷藥,此時各自功行圓滿。

忽赤因與剩下的兩名胡人見狀,紛紛拔腿便逃,公羊羽青螭劍握在掌心,縱上前去,刺倒兩名胡人,眼看忽赤因腳步如飛,已在十丈之外,當下大喝一聲,軟劍化作一道電光,脫手而出,正中忽赤因後背,嗡的一聲,將他釘死在地上。

公羊羽上前拔出劍來,回望梁蕭,一言不發。梁蕭心道:“他此時出手,恐怕我十招也接不下。”慘然一笑,左掌在上,右掌在下,默默護住胸腹。公羊羽劍尖微顫,發出一聲嗡嗚,不料人影一閃,花曉霜撲上前來,抱住他的手腕,急道:“蕭哥哥,你快走!”她猶恐不足,張開小口,狠狠咬在公羊羽腕上。公羊羽似欲掙開,但終究長嘆一聲,垂下手去。

梁蕭的淚水如兩道清泉,化開臉上血跡,點點滴滴落在地上。他呆了一陣,轉身扶起明三秋,目光一轉,凝注花清淵,道:“天機宮今日所賜,梁蕭決不敢忘。多則十年,少則八載,必當登門奉還。”花清淵等人正以內力抗拒藥性,聞言均是一驚,公羊羽雙眉陡立,正要說話,卻見梁蕭一瘸一拐,已然走得遠了。

花曉霜望著梁蕭背影消失,心神一弛,驀地渾身虛脫,靠著公羊羽,癱在地上。

忽見九如大步轉了回來,轉眼一瞧,不見梁蕭屍體,方才放心,問道:“那小子呢?”公羊羽冷笑道:“放他走了。你追得人呢?”九如啐道:“那廝逃命功夫倒是一流,急切中追他不上。和尚心掛此間,暫且放他一次。”公羊羽哼了一聲,瞪著花曉霜道:“小丫頭,你既然遂了願,就快將地上的人救醒。”花曉霜掏出解藥,卻雙腿發軟,無力站起,公羊羽只得親自施救。頃刻解藥用盡,所幸常寧所用也是“神仙倒”,九如在喪命胡人身上搜出幾瓶解藥,給眾人服下。

群豪雖然中毒,卻多未昏厥,前後之事,俱都瞧得明白,端地好生無趣。花無媸惱羞成怒,對花曉霜冷笑道:“敢情你拜吳常青為師,就學會了使毒嗎?哼,好大本事,看來天機宮這座小廟,養不了你這座大菩薩了,從今往後,你所作所為,都與天機宮再無幹系。”花曉霜低頭不語,花清淵夫婦雖憐女兒為情所苦,不得已而為之,但以下犯上,終究理虧,是以也不敢多言,只盼花無媸怒氣平息,再與她祖孫開解。

東西之盟落得如此結局,群豪心灰意冷,均向雲殊辭行。雲殊心中漸愧,也無顏挽留。不消半個時辰,數百豪傑星散四方,再無一個留下。雲殊見得群豪走凈,心中怨苦,不禁落下淚來,天機宮眾人瞧在眼裏,無不嘆息。花慕容面冷心軟,想要勸慰他幾句,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忽聽公羊羽道:“哭什麽?漢高祖有白登之辱,曹孟德有割須之恨,古今豪傑都難免困窘,唯有鍥而不舍,方能成就大功。你這般哭,能哭死胡虜,振興華夏麽?”雲殊一驚,匆忙收淚,公羊羽拈須嘆道:“你雖然誤信奸人,幾乎害了大家,確是不對。但與梁蕭一比,也只算小過,梁蕭失了大節,錯恨難返。所以說,小錯可免,大關節上定要把持得住。”雲殊頷首稱是。

九如啐道:“放屁放屁,又臭又空。”公羊羽只是冷笑,心中卻掛著梁蕭臨走時拋下的話,暗暗發愁:“那小子現今已那般厲害,十年後不知如何了得?屆時若要尋仇,天機宮之中,只恐無人抵擋得住。”想著大有悔意。

此時天色漸明,眾人尋了一處小鎮住下。公羊羽來得晚,不知雲殊與明三秋動手始末,當即問起,雲殊照實說了。公羊羽便將他叫到僻靜處,替他療傷。九如不願與諸人同住,自與花生出去化緣。花曉霜獨處其中,因花無媸余怒未消,宮中諸人也都不便與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