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龍遊卷 第四章 西塞龍吟(第2/6頁)



伯顏看得分明,未及喝止,二人雙手一觸即分。梁蕭轉身便走,哈裏斯卻是一呆,低頭看去,臉色陡然煞白,不由急道:“平章大人留步!”梁蕭回頭道:“怎麽?”哈裏斯躊躇道:“我……我的戒指?”梁蕭道:“什麽戒指?”哈裏斯死瞪著梁蕭,眼裏似要冒出火來。“蛇眼魔鉆”是他祖傳寶物,堅硬異常,精鋼刀劍也是一割即斷,倘若握實,梁蕭手上定然添個窟窿。哪知梁蕭將計就計,趁握手之時,使出“如意幻魔手”,輕輕巧巧將鉆石從他指上褪了下來,待哈裏斯發覺有變,梁蕭早已縮手。哈裏斯偷雞不著蝕把米,未傷著梁蕭,反而丟了祖傳寶物,驚怒之情可想而知。

梁蕭若無其事,大落落坐定,哈裏斯卻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欲要再嚷,忽聽賀陀羅嘰咕兩句,哈裏斯一臉悻悻,站回他身後。賀陀羅目視梁蕭,道:“平章大人好本事!我兒子冒犯之處,請別在意。”梁蕭瞥了哈裏斯一眼,冷然道:“他是你兒子麽?我瞧你倒像是他兒子。”脫歡一行俱是變色,心道:“這人說話好生無禮!”

不料賀陀羅卻喜上眉梢,大拇指一蹺,笑道:“大人真是獨具慧眼,賀某別的本事沒有,惟獨這駐顏養生之術,尚有幾分心得,較之三十許人,還要年輕一些。”說罷顧盼神飛,頗為得意。梁蕭本意讓他父子難堪,未料賀陀羅不怒反喜,甚覺無趣。將此事放到一邊,酒到杯幹,片刻間喝光兩壺燒酒,趴在桌上,昏然欲睡。

眾人見他醉態不堪,均有鄙夷之色。伯顏更覺恚怒:“這孩子越來越不成話,早知他如此出醜,真不該喚他出來!”一時只作不見,微笑道:“膽巴大師,你奉旨鎮魘大宋龍脈,那鎮魘之法,不知詳情如何?”

膽巴笑道:“這法兒說難也不難,首要推倒大宋皇宮,斷了它的地氣靈根,再挖掘宋朝諸帝的寢陵,取其骨殖,雜以牛馬之骨,埋於其上,再築以百仞高塔,收藏佛經、佛像、密宗真言,如此一來,大宋王氣盡泄,龍脈斷絕,趙家皇帝子子孫孫,永世不得翻身!”

梁蕭不願與這些人交談,故意裝醉,聽到這裏,不覺心道:“原來這和尚挖人祖墳來的?他既是出家人,當以行善為本,怎地行事恁地下作?”對膽巴僅存的一點兒好感也灰飛煙滅了。

卻聽脫歡笑道:“依我看來,斷了大宋的龍脈還不足夠。”膽巴肅然道:“大王定有高論,小僧願聞其詳。”脫歡道:“趙家做不了皇帝,難保別家不會做皇帝。最好一不做,二不休,探明宋人士族名門的祖墳,挖它個底兒朝天,以保我大元垂統千秋,萬代不絕。”膽巴道:“大王的話雖是不錯,但宋人墳塋何止千萬,怎生才能挖盡?”脫歡笑道:“挖一個總少一個!”

伯顏頷首道:“大王說得是!就仿佛行軍打仗,今天折他幾百個兵馬,明天拿他兩個大將,終歸叫他無兵無將,自己認輸服氣!”脫歡拍手笑道:“丞相不愧當世名將,三句話不離本行呢!”眾人縱聲大笑。

粱蕭越聽越怒,心中悲憤莫名:“我等九死一生,打下江山,竟是便宜丁這等無恥鼠輩。”霎時間,不覺酒氣上湧,將桌子重重一拍,直起身來。

帳中為之一靜。伯顏瞧梁蕭神色,心道不妙。他正要呵斥,忽聽遠處傳來一陣怪響,忽緩忽急,忽高忽低,引得人心悸魄動,甚不舒服,梁蕭不禁忘了說話,向帳外瞧去,伯顏命那速前往查探,不一陣,那速便引了一名百夫長進來。

伯顏見那百夫長神色驚惶,臉一沉道:“慌亂什麽?現在就慌亂,打仗怎麽辦?”那百夫長咽了口唾沫,忙施禮道:“是,啟稟丞相,右軍營中出了怪物!”

伯顏冷然道:“胡說,青天白日的,何來怪物?”那百夫長道:“小將不敢胡言,這聲音便是那怪物發出來的。”眾人均是一凜,卻聽那百夫長道:“先前小將部下兀突海的帳裏傳出響聲,初時大家渾沒在意,以為是兀突海睡覺打呼嚕。我想大白天偷懶睡覺,很是不該,便讓呼和台去揪他出來。”

伯顏道:“白日睡覺該先打棍子,然後示眾!”那百夫長道:“是啊,哪知呼和台進帳,叫了聲:”咦!‘便無聲息!小將心中奇怪,又派人進去,不料一個個有進無出,那怪聲卻越來越響,初時像草笛,漸漸變成牛吼一般,小將正想親自前往一探,這時兀突海卻來了。“

脫歡奇道:“兀突海不在帳子裏麽?”那百夫長搖頭道:“他在外面守衛,聽說帳裏出了怪事,二話不說,一頭鉆進去,只聽他大叫一聲,聲音便沒了。可那怪聲仍然不歇,而且越叫越響,一會兒工夫,整個大營都能聽見了。大家打起仗來,刀槍弓箭都不怕的,可這件事委實古怪,怕是邪物作祟,凡人勝不了的。聽說膽巴尊者在此,小將特來相請尊者,降服妖魔”說著兩眼盯著膽巴,滿是祈求之意。就在說話之時,那怪響越發奇怪,低落處如簫管細細,高昂時似瓦釜雷鳴,調子起伏無端,極盡變化之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