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龍遊卷 第三章 誰勝誰敗(第4/5頁)



雲殊率軍沖出城外,李庭復仇心切,率軍追到虞橋,趕上雲殊。雙方一場激戰,雲殊大顯神威,在元軍陣中兩進兩出,殺傷無數,率百余殘軍,突出重圍。

兩軍一前一後,追逐一百余裏。此時土土哈率欽察騎兵趕到,一時快馬若風,銳箭如雨,宋軍人仰馬翻,逃至平江之畔,僅剩十騎。此時追兵在後,河水在前,端的進退不得。

雲殊身中數箭,血染鐵甲,看了一眼靳文,驀地發聲長嘯,縱馬如箭,射人平江;宋軍將士見狀,齊聲大喝,隨他躍馬人江。

但眾人多已受傷,平江水驟起驟落,轉眼間將其一一吞沒,惟有雲殊仗著內功深厚,挾著靳文奮力掙紮,向對岸遊去。

元軍趕到江邊,土土哈方要開弓,身後忽地飛來一鞭,將他羽箭打落,土土哈回頭一瞧,驚道:“梁蕭。”再見梁蕭眸子清亮,並無醉意,心中大為不解,問道:“你幹嗎不讓我射箭?”李庭也道:“是啊,大哥,若不報仇,更待何時?”

梁蕭瞧了雲殊半晌,搖頭嘆道:“好漢子。”眾人一愣,梁蕭掉過馬頭,朗聲道:“他死戰不屈,難道不是好漢嗎?此等好漢,我寧可一刀一槍,與他在戰場一決生死,也不願此時放箭,趁人之危!”眾軍都與雲殊交過手,暗裏有些佩服,聽得這話,均是無語。李庭、土土哈見梁蕭心意已決,各嘆了一口氣,不復再言。

這時,一個百夫長押了幾個俘虜上前。梁蕭一眼看去,楚婉和風眠赫然在內,二人都已中箭,彼此挽著,蹣跚而行。那百夫長便道:“他二人受傷躲在道旁,被我發現了。”楚婉瞪著梁蕭,一雙秀目似欲噴出火來,風眠向梁蕭唾了一口,但傷重乏力,難以及遠,只唾在馬蹄上。一旁軍士手起刀落,便向風眠砍下,不料梁蕭揮手一鞭,將他大刀卷飛丈余。那軍士一愕,悻悻退後。梁蕭吩咐隨軍醫官道:“給他們治傷,不得虐待。”醫官應命,自與眾人拔去羽箭,敷藥包裹。

雲殊拼死泅過平江,與靳文彼此攙扶而行。經歷這番苦戰,二人均已傷疲欲死。苦撐著走了一程,靳文失血過多,摔倒在地,雲殊被他一帶,竟也跌了一跤,心中頹喪至極:“莫非我二人命喪此地麽?”一念未絕,忽聽得一陣馬蹄聲響。雲殊回頭看去,但見暗夜之中黑影幢憧,也不知道來了多少人馬。

雲殊掙起身子,大叫一聲,舞劍便向那隊人馬撲去,誰知方才奔出數步,便一跤跌倒,額角撞上一塊青石,兩眼倏黑,隱約聽得有女子呼叫之聲,繼而腦中一空,失了知覺。

梁蕭率軍返回常州,行了半日,隱隱見得譙樓。忽見囊古歹飛騎趕來,一臉笑意,梁蕭詢問城中如何。囊古歹笑道:“伯顏大人說此城害我損兵折將,要給他個厲害瞧瞧,下令將常州內外,殺個雞犬不留。”他大笑兩聲,忽見梁蕭臉上蒼白,不由問道:“你受傷了……”

梁蕭倏地將他當胸拿住,從鞍上提了起來,厲聲道:“伯顏下令屠城?”他出手奇重,囊古歹氣悶難言,惟有點頭示意。梁蕭揮手一擲刁摔得囊古歹背脊欲裂。

梁蕭旋即飛騎人城,策馬轉了一圈,沒見半個宋人活著,只見一隊一隊元軍士卒殺紅了眼,大呼小叫。土土哈等人隨後趕到,見梁蕭當街佇馬,正想招呼,梁蕭忽地掉轉馬頭,飛馳出城,沖人元軍大營。

徑至帥帳之前,他翻身下馬,大步跨人,幾個親兵舉手欲攔,卻被他一拳一個,盡數打倒。伯顏正在用飯,忽見梁蕭闖人,張口欲問。卻見梁蕭右掌忽起,直奔他面門,伯顏一驚,擡手欲擋,卻覺心口一窒,被他左掌抵住。

伯顏大意被制,驚怒交進。但他久歷戰陣,面上卻不流露半分,只厲聲道:“你作反麽?”梁蕭目毗欲裂,咬牙道:“你下令屠城?”伯顏皺眉道:“那又如何?這城害我損兵折將,若是不殺,後來城池紛紛效仿,何時能夠到達臨安?”

梁蕭呸了一聲,怒聲道:“戰場上你死我活,殺的若是兵將,還有些許道理;但城中百姓無拳無勇,斬盡殺絕,又算什麽本事?”伯顏冷笑道:“天下人誰不是父母所生、天地所養,誰又沒有父母兄弟,妻子兒女?既是殺人,殺兵殺將殺百姓又有什麽分別?你以前殺的人也不見少,怎麽今天倒興起婦人之仁來了?哼,打起仗來,人人都是地裏的麥子,將軍便是農夫。誰的麥子割得最多最快,誰就是名將!”

他疾言厲色,每一字卻都似利錐紮在梁蕭的心上。一時間,梁蕭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轉來轉去:“是啊,都是殺人,又有什麽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