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純陽卷 第十二章 勾心鬥角

忽然間,只聽遠處一聲長嘯,恰是一群燕雀呼啦啦沖天而起。韓凝紫神色微變,倏地轉身,正要關上室門,卻見青影一閃,室內多了一人,哈哈笑道:“好個女娃兒,約我賭鬥腳力,卻將老夫引到迷魂陣繞圈子。”梁蕭驚喜交迸,暗呼道:“楚仙流!”

楚仙流裝束與那日一般,只是肩頭多了一截黑黝黝的劍柄。他掃視室內,不覺皺眉道:“女娃兒,都是你做的麽?”韓凝紫咯咯一笑,嬌聲道:“楚前輩莫要血口噴人,你哪只眼睛見我殺人了?”楚仙流嘆道:“你這女娃兒狠毒奸詐,留你這身武功,終是禍害!”說罷反手握上劍柄。

韓凝紫見他氣勢凝重,心知這一劍出手,勢必石破天驚,眼珠一轉,笑道:“前輩你也是一派宗師,怎地說話不算數?”楚仙流長眉一挑,道:“我怎麽不算數?”韓凝紫笑道:“咱們比鬥腳力,尚未比完呢。”楚仙流道:“說好比腳力,你卻將我引入竹林。這片竹林分明是奇門陣法,老夫幾乎便陷進去。哼,這又算比哪門子腳力?”

原來楚仙流在蘇州買醉,狂飲月余,醉得昏天黑地。迷糊間,忽收到楚宮書信,展信一瞧,得知真的純陽鐵盒已被柳鶯鶯盜走,頓時汗出酒醒,不敢怠慢,一路趕來。他尋到殘紅小築時,楚宮等人已中伏遭擒,楚仙流只得露了兩手武功,震住韓凝紫。韓凝紫自知不敵,便拿話將住楚仙流,約他賭鬥腳力,趁機將他引入“南鬥四象陣”,想以這片竹陣困住這名絕頂高手。誰想楚仙流也諳此道,只困了一時,便又循著韓凝紫的蹤跡追了上來。

韓凝紫眼珠連轉,笑吟吟道:“前輩誤會啦,竹林裏那一場就好比曲譜裏的引子,而今才是正曲兒。”楚仙流漫不經心地道:“這鬥室之內不及旋踵,如何比法?”韓凝紫笑道:“前輩不敢麽?”楚仙流長眉微蹙,尋思道:“這地方狹窄至極,若要比鬥,當用小巧身法,瞧她適才的輕功,當非老夫敵手……”拿捏未定,忽見韓凝紫悄然後移,背脊靠上身後石壁,不覺咦了一聲,喝道:“女娃兒,你做什麽?”話音未落,忽見韓凝紫面露詭笑,刷的一聲,石壁上多了一道暗門。韓凝紫咯咯一笑,縮入門內。誰知猶未站穩,身側勁風疾起。韓凝紫萬不料門內竟藏有對頭,倉皇間纖腰疾擰,梁蕭的算籌貼著她右肋劃過。韓凝紫疼痛難忍,悶哼一聲,但因後有追兵,不敢停留,雙足奮力一撐,身如離弦之箭,倒掠入鐵人陣裏。

梁蕭這穿心一擊原本勢在必得,誰料竟被韓凝紫避過,心中懊惱:“若我手持鐵劍,她還有性命在麽?”心中不甘,緊追不舍。韓凝紫顧忌楚仙流,不敢招架,匆匆發動鐵人陣,一時劍風四溢,充塞秘道。梁蕭算籌指東打西,所過之處,鐵人紛紛停轉。韓凝紫驚怒交加:“奇怪,這小子從哪裏學來破陣之法?”要知這座鐵人陣設置精絕,橫在“天圓地方室”與藏寶窟之間,本身並無信道,唯有學會那七招“穿心劍法”,制住鐵人,方能強行開辟一條道路。韓凝紫本意是將楚仙流引入陣中,再至不濟也可阻他一阻,誰料梁蕭半路殺出,兩下三下,便將她苦心設下的陷阱破去。

楚仙流跨入暗道,見那二人迅若流光,在鐵人陣中前後追逐,心中怪訝,撤下鐵木劍,使出“春水三分劍”,只聽當啷聲不絕於耳,眾鐵人紛紛折頭斷腰,分成三截。一晃眼,楚仙流已搶到梁蕭身後,笑著招呼道:“小家夥,你好啊!”一縱身,正要追趕韓凝紫,忽見前方一亮,又開一道暗門。韓凝紫閃身鉆入“天圓地方室”,砰然一聲,石門自內閉合。梁蕭追之不及,氣得連連頓足,心知這暗道中必定還有機關,不過自己未能發覺,韓凝紫只須重開前門,便可從容遁去了。

楚仙流見狀止步,回視梁蕭,心中多有疑問,還沒開口。忽聽楚羽在遠處叫道:“是三叔麽?”楚仙流聽她口氣虛弱,似乎身受重傷,到底骨肉至親,血濃於水,只得長嘆了口氣,拋下梁蕭,趕了過去。

梁蕭心忖楚仙流既來,此間再無己事,當下步出暗門。只見阿雪坐在墻角,淚眼蒙眬,呆呆望著門外,忽聽見腳步聲,轉頭一瞧,先是一呆,繼而驚喜道:“你……你在呀……”嗓子一滯,但覺滿腹委屈,淚水又流下來。梁蕭見她悲喜交集的模樣,心中也說不清是何滋味,給她抹去淚,嘆道:“一言難盡,離開這裏再說。”阿雪歡喜不盡,只是點頭。梁蕭解開她的穴道,乍見墻角倚著一柄寶劍,正是那口“鉉元”。早些日子他為阿雪所擒,隨身寶劍也落入韓凝紫手裏。

梁蕭將劍斜插腰邊,又見旁邊箱子裏珠光流溢,不由忖道:“韓凝紫不是善類,這些金珠也必是贓物。”當下也不客氣,抓了幾把揣入懷裏,以做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