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純陽卷 第七章 偷天換日(第3/7頁)



伯顏心中暗嘆:“師父此舉,有欠思量了。”當年他自蕭冷口中得知合州一戰內情,也覺意外,但他氣度恢宏,啼笑皆非之余,對梁文靖力挽狂瀾頗為敬服,其後又聽說他功成身退,不知所蹤,如此作為,自己拍馬也是不能,一時好生相敬,尋思師妹隨了他,倒也不枉此生,是以蕭千絕著他尋找蕭玉翎,伯顏總是虛與委蛇,並未當真用心,倒盼著二人終老林泉,永也不被師父尋到。沉思間,忽覺喉間銳痛,擡眼一瞧,只見梁蕭目光冷厲,長劍又抵在自己喉上,當下搖頭道:“別說我不知師父的下落,便是知道,師徒有份,我也不能做一個背叛師門的小人。梁蕭,我這條性命蒙你搭救,你若想要,只管拿去。”

梁蕭眉頭一顫,怒道:“好,要怪便怪你是蕭千絕的徒弟,他殺了我爹。我便殺他徒弟,叫他嘗一嘗難過的滋味。”伯顏濃眉一挑,失笑道:“這話倒也奇了,叫人無法心服。”眼見梁蕭神色迷惑,便道:“我是蕭千絕的徒弟,蕭玉翎是不是蕭千絕的徒弟?”梁蕭道:“這可不同!”伯顏道:“怎麽不同,她與我一般地拜師,一般學藝。她少時孤苦無依,是師父將她一手養大,說她把師父當作師父,不如說她把師父當作父親。”梁蕭張口欲罵,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胸中窒悶難忍,冷笑道:“那好,我拿你做質,引蕭千絕出來送死。”伯顏哈哈一笑,淡然道:“倘若如此,還不如殺了我得好。”

梁蕭目有怒色,瞪視伯顏半晌,眼中透出茫然之色,想了想,忽道:“那我再問你,若我向蕭千絕報仇,你幫不幫他?”伯顏道:“若是公平相搏,我自然兩不相幫。但若家師敗亡,我會與你約期再戰,為師報仇。”梁蕭盯著他,臉上陣紅陣白,變幻數次,忽然刷的一聲,恨恨還劍入鞘,轉身說道:“今日你有傷,我殺你不算本事,待你傷好,咱們再作計較。”

伯顏見他竟會收劍,一時好不詫異,但梁蕭越是如此,他越覺喜愛,微微一笑,高聲道:“且慢!”梁蕭聞聲掉頭,伯顏從手指上摘下一枚白玉扳指兒,遞到他手裏,道:“日後有事,可憑此來尋我。”梁蕭撇嘴道:“我才沒事尋你!”伯顏笑道:“那可未必,我雖不會告訴你家師何在。但兒子孝敬母親,卻是人之大倫,若我探知玉翎身在何方,告之於你,想也不違天理人情。”梁蕭望著伯顏,將信將疑,終究接過扳指兒,揣入懷裏,一言不發,與柳鶯鶯向東去了。

伯顏瞧著二人背影,尋思道:“此事錯綜繁復,再見師父,須得設法化解才好。但如何開口,卻費思量。”饒是他才智過人,片刻間也想不出化解之法,無奈忖道:“當前之計,唯有想盡法兒,不讓師父與這孩子會面。”當下翻身上馬,率著一眾親軍,投北去了。

梁蕭走了一段路,在路邊大石坐下,摸出那枚白玉扳指兒,作勢欲扔,臨出手時,又生猶豫,如此再三,終將扳指兒收回袖裏,雙手摟頭,肩頭陣陣發抖。

柳鶯鶯瞧了半晌,皺眉道:“既然不殺顏人白,眼下就別後悔。哼,就知道哭,不害臊麽?”梁蕭猛然省起,在她眼前哭泣,委實丟臉,胡亂抹了臉,悶悶不樂。柳鶯鶯嘆了口氣,傍他坐下。梁蕭只覺她這麽一坐,自己身心俱暖,便似天地間除了這個少女,再無依靠,想著想著,眼圈又自紅了。柳鶯鶯沒來由心頭一酸,掏出手帕,給他拭淚,梁蕭握住她的皓腕,嗄聲道:“鶯鶯,我心裏好亂。”柳鶯鶯道:“我都明白的。”梁蕭搖頭道:“你不明白。伯顏講義氣,不肯背叛蕭千絕;我媽自也不會,我要殺蕭千絕,她必定不許。”柳鶯鶯道:“怕什麽,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想了想,又道,“你去見你媽,把我也帶上,我說些中聽的話兒,把她哄到別處,你趁機去殺蕭千絕,好不好?”梁蕭喜道:“這個調虎離山,卻是妙計。”話出了口,又覺不妥,忙道,“不對,我媽知道我說她是虎,定會打我耳刮子,嗯,該叫先斬後奏才對。但我不知蕭千絕在哪兒?怎麽殺他?”

柳鶯鶯笑道:“這有什麽難的,他既是天下有數的大高手,必然在乎臉面。待你武功有成,只須遍告天下,邀他出戰,諒他不會不來。”梁蕭思索一陣,嘆道:“也沒別的法子。”柳鶯鶯白他一眼,道:“你別歡喜得太早,憑你眼下武功,殺人不成,反倒送死。”梁蕭臉一紅,大聲道:“武功差些,總能練好的。”柳鶯鶯笑道:“這話才對,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手托香腮,癡癡想了一陣,忽地擡起頭,柔聲說道,“小色鬼,咱們先去偷純陽鐵盒,若能打開鐵盒,練成裏面的武功,你報仇也多幾分勝算!”梁蕭卻尋思道:“那鐵盒或能治好曉霜的病,便不為我自己,也須得弄到手。”當下一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