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機卷 第十一章 變起蕭墻(第4/6頁)



梁蕭遲疑道:“但我聽秦伯符說,他去要那個盒子,都是因為吳先生你提到過純陽鐵盒。”吳常青斜睨他,嘿笑道:“老子叫你鉆褲襠,你鉆是不鉆?”梁蕭皺眉道:“當然不鉆。”吳常青說道:“那便是了。當日秦伯符練功走火入魔,前來求我醫治。我一把脈,就知是因為他那‘巨靈玄功’太過霸道,最好的法子莫過於自廢武功,非是丹藥所能濟事。‘巨靈玄功’原本是道門中的武功,秦伯符的師父玄天尊也做過道士。是以那廝不信老夫的言語,還搬出道門的周天搬運之法與老夫理論。老夫聽得有氣,就說:”巨靈玄功算個屁?你知道呂洞賓麽?他可是出了名的活神仙。聽說他有個純陽鐵盒傳世,內有丹書火符,能治百病,你不妨尋來試試,或許治得好你的痼疾。哼,那姓秦的貌似機靈,實則蠢如牛馬,聽得這話,頓時歡喜,不過,算他還有良心,又問老夫道:“既然能治百病,難不成也能治霜姑娘的病?‘老夫被他反復詢問,心頭煩亂,便說:”當然能了,你他媽的有能耐,就把鐵盒找來再說。’那廝得了這句言語,歡喜得屁滾尿流,一顛一顛地去了。哼,別說鐵盒治病子虛烏有,就算找到又如何,那鐵盒從來沒人打開過,或許本就是一塊頑鐵,妖道騙人的把戲。“

吳常青半生行醫,最恨的便是巫婆道士,是以罵不絕口,梁蕭想要問那純陽鐵盒的詳情,卻又哪裏插得進去。忽見一名侍女挑簾進來,怯怯地道:“吳先生,宮主請你過去!”吳常青聞言心頭一驚:“糟糕,只顧跟這王八羔子瞎掰,幾乎誤了大事。”當即住口,站起身恨恨瞪了梁蕭一眼,道:“臭小子,你也跟我過去。”

梁蕭眉頭大皺,道:“定要去麽?”吳常青哼聲道:“你既當霜兒是朋友,這一盛會你是非去不可的!”不由分說,拽著梁蕭便往外走。但走了兩步又倒轉回來,將紫砂甌裏的茶水一口氣喝光,連茶葉也用手掏光,塞進嘴裏,邊塞邊道:“別浪費了,別浪費了。”

吃罷了茶,吳常青拖了梁蕭,直走到靈台之下,遙見數百人或站或坐,聚在台上。二人拾階而上,方至中段,花清淵早已迎了下來,拱手笑道:“吳先生安好!”掉頭向梁蕭笑道,“你也來了。”又拉著他手道,“花大叔近日忙於練武,無暇瞧你。看你氣色很好,想來病已痊愈了吧?”梁蕭心頭一暖,笑道:“蒙大叔掛心,我全都好啦。”花清淵聞言大笑,甚是歡喜。

三人並肩到了台上,梁蕭舉目一望,只見花無媸正南而坐,她見了吳常青含笑招呼道:“吳先生好。”對梁蕭卻正眼也不多瞧。花慕容站在她身後,懷抱一支黑鞘古劍。左首數尺,端坐著花曉霜母子。花曉霜見了梁蕭,展顏而笑。五人下首,左三右四分別坐了七人,右首當先一人便是那守衛靈台的明姓老者,其後坐著左元,後面二人依次是童鑄與秦伯符。秦伯符臉上氣色好了許多,看見梁蕭雙眉一挑,微微點頭,卻不上前相認。左方為首一人卻是修谷,另兩人依次為葉釗與楊路。看七人氣度,與他人俱都不同,想來身份尊貴,再看四周男男女女,無不神色肅穆。

花清淵將兩人引至上首,命人搬來兩張坐椅,著二人坐下。梁蕭見年輕人大都站著,深感自己就座不合場面,便道:“花大叔,我年紀小,站一站也沒關系。”花清淵沒料他變得恁地懂事,一怔之間,不由笑道:“好啊,聽你這句話,花大叔打心裏歡喜!”拍拍他肩,回身走到花無媸右側站立。

梁蕭混入人群,挨著一個眉眼疏朗的少年站定。不多時,波斯水鐘又響一聲,場中說話聲漸漸稀落,安靜下來。花無媸一點頭,只見那明姓老者緩緩站起,一手拈須,朗聲吟道:“臯禽名祗有前聞,孤引圓吭夜正分;一唳便驚寥泬破,亦無閑意到青雲。”語聲舒曼,卻清曠悠遠,偌大的棲月谷也隨之回響。方才吟罷,左元也站起身來,長聲和道:“睡輕旋覺松花墮,舞罷閑聽澗水流。羽翼光明欺積雪,風神灑落占高秋。”

話音方落,卻聽童鑄接口道:“辭鄉遠隔華亭水,逐我來棲緱嶺雲。慚愧稻粱長不飽,未曾回眼向雞群。”秦伯符微微一笑,起身和道:“右翅低垂左脛傷,可憐風貌甚昂藏。亦知白日青天好,未要高飛且養瘡。”修谷哈哈笑道:“秦老弟這詩雖詠病鶴,卻忒也喪氣了些。”略一沉思,捋須吟道,“烏鳶爭食雀爭窠,獨立池邊風雪多。盡日蹋冰翹一足,不鳴不動意如何。”秦伯符拍手笑道:“好個獨脛立雪,果真不失風采。”

梁蕭聽得奇怪,推了推身邊那少年,道:“喂,那些老頭子做什麽?”那少年聽他言語粗魯,心覺不喜,但想他與花清淵說過話,理當有些身份,只得耐著性子道:“閣下想必是外來的貴賓吧?這天機八鶴吟詩明志,本是開天大典前的常例。只不過六年前‘靈鶴’秋山秋伯伯病歿了,秋家一脈單傳,秋伯伯又終身未娶,是以秋家後繼無人,如今只剩下七鶴了!”說罷不勝黯然。梁蕭猛然省悟,無怪五人適才所吟詩句,莫不與鶴相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