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4/4頁)



  “你說……內心的沖擊?”

  “初召!”息衍緩緩地吐出了這兩個字,“充當法器的人將會體驗初召的感覺,那是武神的力量在進入你的靈魂。這時候那些太古時代的武士國王,那些鐵皇,將在你的靈魂深處復生。他們的戰馬就像踐踏你的靈魂那樣在你心中馳過,你所最牽掛的,你所最畏懼的,你所最執著的一切,都將以噩夢展現。這是鐵皇們對他們追隨者的第一次召喚!”

  他幽幽地問白毅:“就像二十年前,那個晚上,在天啟的小酒館裏,那個人磨劍的時候,你聽見了什麽?你看見了什麽?”

  息衍微微地笑了。

  白毅沉默著,面無表情。

  “好。”靜了許久,白毅深吸了一口氣,“我相信你們,現在我也只有相信你們。但是我們需要七個人,斯達克閣下是第五個,我是第六個,誰是第七個?”

  “我們已經有了這個人選,一個新的天驅武士。”息衍和翼天瞻對視了一眼。

  “或者說是一個被征用的法器?”白毅冷冷地問,“他知道他將經歷的一切麽?”

  “我想古月衣將軍已經完全明白了。”息衍說著起身,第二次拉開了兵舍的門。

  晉北軍主帥古月衣沉默地站在門外,向著屋裏的三個人微微鞠躬。

  白毅驚得起身,而後疲憊地坐回了椅子裏:“忽然覺得我真是一個可笑的人。”

  “息將軍問我,我只是覺得我可以不惜代價去做成這件事。”古月衣淡然地回答,“我沒有機會想得太多,但我不想我的部下和我一起葬身在這個陰謀裏。”

  白毅點了點頭,似乎忽然間老了許多,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是啊,你們想得都很簡單,只有我,是一個矛盾掙紮的人。你們要做什麽,我無從阻攔,你們也不是第一次把勢力滲透進軍隊內部。你們是一幫人,和辰月一樣是瘋子,不過沒他們瘋得那麽厲害。”

  “兩害相權取其輕。”息衍笑著按了按他的肩膀。

  翼天瞻似乎已經厭倦了這樣的對話,一聲不吭地站起來,背著手向外走去。息衍沖白毅微微笑了一下,跟上了他的步伐。

  他們走到門邊的時候,背後傳來白毅的聲音:“一群已經失去了神的庇護的人,不知道該去向哪裏,犧牲那麽多同伴,瘋子一樣和另外一群瘋子抗爭。你們沒有想過這一切是為的什麽麽?以人的力量能夠擊潰神的信徒?聽起來你們的熱血真是虛弱!連你們自己都會懷疑這一切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棋子在命運的棋盤上掙紮著要逃脫吧?”

  翼天瞻忽地站住了。息衍瞥了他一眼,看見他的面容冷漠。他略略有些擔心,這往往是翼天瞻發怒的前奏。他知道這個年邁的天驅宗主並沒有一個羽人應有的好脾氣。

  “年輕人,我們第一次見面,你還不熟悉我的性格。什麽命運的棋盤?”翼天瞻轉過身,冷漠而高傲地回答,“我不信命的!”

  他忽地笑了,笑得有幾分粗魯:“如果我信命,我的命豈不是太糟糕了一點?”

  門合上了,白毅一個人坐在桌邊。他沉思著,伸手撚滅了燈。

  黑暗裏只剩下他一個人,周圍真是寂寥,聽不見一絲聲音,空曠得像是太古的荒原。他在想也許這間屋子外就只是一片沒有邊際的黑暗,沒有燈火,沒有人,沒有一切。就像二十年前的那天夜裏那間小小的酒肆給他的感覺差不多。

  “二十年前,那個晚上,在天啟的那個小酒館裏,那個人磨劍的時候,你聽見了什麽?你看見了什麽?”

  息衍的話還回蕩在他耳邊。

  二十年前,磨劍聲,酒肆。

  他想:“我聽到了什麽……我看見了什麽……”

  那天應該是下著很大的雨,天上地下,無處不是雨水。夜很黑,看不見雲,也沒有電光和雷聲,只有瓢潑的雨不停地下,嘩嘩的,仿佛永無止境。他坐在天啟城的小酒肆裏,酒肆裏有很多人,酒肆門口那個衣裳濕透的老人在石上磨劍。

  雨聲,金屬在磨石上的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