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神之面(第6/21頁)



“我已經逃不掉了,如果不是喝下了那種藥,或許還有生機,可是現在,我已經壓不住傷勢……你難道看不出來麽?”

葉羽借著月光看向風紅,赫然發現她的整條左臂已經染紅,已經結痂的傷口再次迸裂,鮮血四溢。而她的另一只手始終是軟綿綿地垂在身邊,只能用那條滿是血的胳膊牽馬。

“怎麽會這樣?”

“那些喇嘛……像是帶著一種怪力,擊中之後……綿延不絕,整個胳膊……都像是要裂開……”風紅忽然踉踉蹌蹌往前沖了幾步,而後倒在了山路邊。

葉羽想要積攢一絲力量翻下馬背,可是這次風紅禁制他的力量比第一次要強硬得多,他甚至動一根指頭都覺得有千鈞之重。

他努力看著自己的指尖想要集中心念,卻忽地呆住了,他的指尖忽然也出現了一道裂痕,血珠迸濺出來。他能夠感覺到那股潛行在皮膚下的力量像是蛇一樣在遊走,不,那不是蛇,而是暴躁不安的龍,隨時會撕裂他的皮膚跳躍出來。而那股要將他的手撕裂的力量正在慢慢向著深處和手腕蔓延。

他想起自己曾經和一個喇嘛對了一招。以被削去一截斷枝為代價,他本以為已經封住了對方的力道,可是他確實太大意了。楚布寺的秘法,並非只是蠻力。

山道盡頭忽然亮起了火光。

火光越近,葉羽越是心驚膽戰,卻見那不是官軍,那是整隊的烏衣白帽的人,靜靜地手持火把,不發一言。

為首的人湊近風紅,風紅只能勉強擡起頭用最後的力氣說:“明尊降世,聖火熊熊,焚我殘軀,以耀真靈。”

白衣烏帽的人都圍聚了上來,風紅閉上了眼睛,昏死過去。

烏衣白帽的人中一個背著風紅,另一個則牽著馬,他們排著整齊的隊伍步入了進村的道路。路過村口簡陋的木牌坊時,葉羽竭力擡起頭,看見村口的木牌上飛騰的火焰標記。

世子帶著副將和七名喇嘛乘馬疾行在山道上,他們身後跟著數百人的大隊。

山道越走越狹窄,完全沒有轉彎。

世子勒住了馬:“這條路通向哪裏?”

一名當地的軍士近前:“這裏只有一條道,通向山上,那裏只有一些沒有田產的開荒流民,有個小村子。”

“村子再往前呢?”

“村子建在峭壁之下,再往前就沒有出路了。”

“好!”世子冷冷地道,“此天助我。”

他策動戰馬疾行,大隊軍士緊緊跟上,山路上火把成列,有如長蛇盤繞。

風紅睜開眼睛,猛地吐出一口血,血卻沒有吐在地上,而是被人用一只缺口的瓷碗接下了。

她躺在一張草席上,坐在旁邊的是一個白發蒼然的老人,皺紋深如刀刻。他看見風紅醒來,笑了起來,皺紋一一綻開,難看卻誠摯。

葉羽和謝童被安置在屋角的一堆稻草上,葉羽環視周圍,看見土墻上懸掛的一幅佛像,乍看起來像是普通的佛像,細看卻有不同。

“那是明尊教的摩尼寶光佛像!這是一個明尊教的村子!”謝童壓低了聲音。

葉羽擺手示意她不要多說,在這裏遭遇明尊教徒,對於葉羽和謝童不算什麽好事。

老人換了一只碗給風紅,碗裏盛著溫水。風紅艱難地咽了幾口,嘗試著回復氣息,壓下手臂上的重傷。老人並不說話,只是看著風紅的手臂,臉上有些許擔心。

“明尊降世,聖火熊熊,焚我殘軀,以耀真靈。”風紅以這句教眾常用的切口為禮。

老人卻沒有回答,只是合十行禮,而後不停地擺手。

風紅忽然明白過來,這個老人是個啞巴。

老人回頭在門上敲了敲。門外似乎早就候著人,一一列隊進來,都是白色的破蔽布衣,葛布染黑的帽子,看來這是一個極貧脊的村子,遠不如在開封和杭州的教團那樣氣派威嚴。進來的每一個人都不說話,只是合十行禮後指著自己的嘴巴擺手。

這竟是一個完全沒有人聲的啞巴村子。

風紅回禮,又急切地問:“這裏有沒有路可以離開?我們被人追殺。”

村人們互相看了看,說不出來,仍是擺手。最後還是端水給風紅的老人拍了拍風紅的肩膀,出門而去。不久,他帶回一個揉著惺忪睡眼的七八歲男孩。

“爺爺,我困啊。”男孩嘟噥著。

他想必是這裏惟一一個會說話的人,老人才出去把他從睡夢中拉起來。老人指了指男孩,意思是說有話可以問他。

“弟弟,”風紅湊近男孩,“這裏有沒有路可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