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第2/3頁)



“托姑娘的福。”張夫人低低說了一句,頓了頓,聲音有些發顫,“妾身如今再醮,夫家姓崔。”

“啊,那麽該稱呼崔夫人了。”白螺綻放出了甜美的笑意,然而眼角那一粒墜淚痣卻讓她整個臉顯得盈盈欲泣,“孩子也這麽大了………真是可愛啊。”

她看看孩子,然後拿了一盆小小的花兒,笑:“嗯,這株舞草很適合這個孩子——算是我送給小公子的見面禮吧……”

那是一株不高的草兒,葉子有如劍蘭,然而花朵卻是黃色的,一聞人聲,無風自動。種在一個青瓷小盆中,花枝上掛著一張小小的信箋。

“不!拿開、拿開——”陡然間,進屋以來一直情緒緊張的美婦忽然神經質的叫了起來,伸手用力推開白衣女子遞過來的花盆,尖利的叫起來,“才不要!……你放過我的兒子!我不要這個了!”

“崔夫人。”手被推開了,然而對著忽然歇斯底裏發作的婦人,白螺卻是一副淡淡的神色,看著這個顯然被幸福平靜生活浸泡了十年的女子,眼睛裏有憐憫而洞徹的光芒。

“好、好吧……你說,十年前那件事情、你現在想要怎樣?你想要多少錢?”仿佛崩潰了一般,崔夫人緊緊抱著兒子盯著眼前這個奇異的少女,聲音嗚咽,顫抖著問,“求你不要告訴我相公……求求你!”

“崔夫人……”仿佛嘆息著,白螺低頭,撥弄舞草的葉子,看著它婀娜的舞蹈,她輕輕道,“你誤會了——我並沒有想用那件事情來威脅你。你已經付過錢了、那事情已經完結了,是不是?”

“……?”身子依然因為激動不停的顫抖,然而崔夫人不敢相信的看著這個白衣少女,怔怔的說不出一句話。

“你以前那個相公是酒後失足墜樓而死的……大家都知道,是不是?”微笑著,白螺輕輕說了一句,看見美麗婦人的臉再度蒼白起來,“你沒有做什麽——你只是做了妻子的本分而已;我也沒有做什麽——我只是賣給你一盆花而已。不是麽?”

“是、是的。”終於能說出話來,崔夫人臉色蒼白的喃喃道,“我沒有做什麽……沒有。”

“對。你不需要那樣緊張……你什麽都沒有做。”白螺微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感覺到她驀地震了一下,“何況,這十年你過得那樣好。”

崔夫人終於低下頭去,眼睛微微變幻著,然而已經漸漸平靜下來:“白姑娘……你、你真的不會說出去吧?”

“夫人,你可以問問任何一個來買花的顧客,白螺有沒有言而無信過?”有些不悅的,白衣少女淡淡道。

“多、多謝……”崔夫人舒了一口氣,有些慚愧的低下頭,然而眼睛裏有溫暖滿足的笑意,“如今的相公對我很好,白姑娘。”

“嗯,是以前巷子裏那個崔相公麽?”白螺抿嘴微笑,然而雖然是在笑,笑容裏卻有奇異的悲哀的光芒——或許是因為那顆墜淚痣的原因罷?

“唉……雪兒你看,盡管我沒有惡意,可她還是被嚇得夠戧呢。”

送走了那一對母子,白衣少女掩上門嘆了口氣,對著滿是花木的空房喃喃自語。聲音未落,撲簌簌一聲響,一只白色的鸚鵡從一株灌木上飛了出來,落在她張開的手心,唧唧呱呱的開口:“是啊是啊,白螺姑娘說得是!說得是!”

“所以,你看,沒有人願意回顧有罪惡感的日子——她可不願見到我呢。”白螺再次嘆了口氣,“雖然我只是想問問她現在過得怎麽樣。”

“說得是!說得是!”白鸚鵡歪著頭,重復。

“但是,她現在看起來不是很幸福麽?她的孩子也很可愛啊……”有些感嘆的,少女繼續喃喃自語。

“說的是!”學舌的鳥兒,只是一味重復。

“喂喂,教了你那麽多年,學句人話都不會!”白螺心頭火起,罵。

“嫁人!嫁人!——白螺什麽時候嫁人?”饒舌的鳥兒陡然間果真換了話語,在房中撲簌簌的亂飛,清清脆脆的叫。氣的白衣少女一跺腳,到處追著抓它。

走在街上,陽光很好,周圍商販行人熙熙攘攘。

崔夫人抱著兒子走在街上,手裏還拿著一盆碧色的草兒。

“娘!舞草耶!”懷中的兒子剛剛醒過來,揉揉眼睛看見,驚喜的叫了起來,用手逗弄著那盆草,看著它裊娜的舞蹈,那一張掛著的信箋飄飄轉轉,崔夫人看見了上面蠅頭小楷寫的幾個字:

富貴平安。

崔夫人一直很擔心,不知道兒子在花鏡中的做了什麽樣的夢。然而看著他張開小手時候的歡躍,想來是做了一個長長的美夢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