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歌 七、 道有今生淚(第3/6頁)

然而嚴老盟主阻止了孫女兒這樣不吉利的預測,眼睛只是沉重的看著沈洵,嘆氣:“沈賢侄,你不是江湖盟中人,也不願接任盟主之位——卻要你這般舍命維護,老朽怎麽過意得去啊……”

“嚴老伯,別這麽說。”白衣男子俯下身來,看著老人,眼神是關切的,然而眼角也已經出現了細微的皺紋,“你也知道為什麽我不答應接任盟主——十年來你幫我守著那個秘密,讓我在中原武林容身,我欠您大恩未報,這次的難題、就讓我為您化解了吧!”

“沈賢侄……”嚴老盟主一時間竟然有些哽咽,頓了頓,手指顫巍巍地握住了白衣男子的手臂,“但是謝姑娘還在魔宮手裏,你手邊又沒有和英雄劍匹敵的利刃……掣肘到如此,你、你有幾成把握,可以勝過那個少主啊?”

“有一成把握,也要盡到十成努力。”沈洵的眼神依然雲淡風清,渾不以生死為意,拍拍老人的手背,眼神卻是冷定如磬石,“嚴老盟主,請您替我發出江湖令,召告天下,說:沈洵挑戰西域大光明宮少主方玠,下個月十五日、一人一劍在臨安湛碧樓等他,到時所有恩仇一起了結!”

頓了頓,白衣男子嘴角稍微動了動,緩緩加了一句:“如果他不敢來、那麽就等於在天下人面前敗給了我——他大哥方柳原十年前已經在天下人面前丟過臉了,希望這次他不會讓方家再丟一次臉!……麻煩您把我這句話加在戰書裏。”

驚訝於一直溫雅清淡的沈洵居然說出如此冷銳的話來,然而不等嚴累老盟主開口,仿佛疲憊到無以復加,沈洵閉上眼睛搖搖頭,做出了一個“不必多問”的手勢,離開了這一群江湖盟中的人,靜靜一個人去獨坐。

“爺爺!你看沈哥哥今天是不是很奇怪?”嚴靈兒擔憂地看著沈洵獨自離去,隱約感覺到了他身上疲憊沉重的味道,搖著爺爺,問,“爺爺,他說你幫他守了十年的秘密,所以今日要報答你——到底是什麽秘密啊?”

然而嚴累老盟主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睛裏,卻是黯然無奈的光,呆呆把目光投向外面灰白色的下著雨的天空,絲毫不理睬一向鐘愛的孫女的嬌嗔問話。

怔怔聽了半晌的雨,仿佛不知回顧了多少往日的恩怨,老人只是長長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悲歡離合總無情……悲歡離合總無情!”

同樣是下著雨的院落,另一場敘述卻是在素衣女子和青衣少年之間平靜而淡然的進行著,溫婉的語聲和零落的雨聲一起在空氣中緩緩響起——

小玠,你哥哥的確是百年一見的奇才。可惜,從學劍的天賦來說,他還是比我略遜一籌。

十八歲時他遇到了我,那時候我們劍術上還不分上下,彼此都相互欣賞和愛慕,少年意氣,不甘平庸,為了證明自己的優秀,我們分別去奪了英雄劍和紅顏劍來。

然而過了一年,雖然我們經常一起練劍,但是他的進度已經比不上我了……你不要驚訝,我沒有說謊。是的,在他十九歲那年,也就是我跟他拜訪你家的時候,從劍術上說、我已經在他之上。

——不過,我從來未在人前顯露出這一點,甚至刻意收斂自己的劍法,讓人覺得他、方柳原,才是真正年輕一輩中的第一高手。

小玠,我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即使在年輕莽撞的時候……別人如果知道英雄劍還不如紅顏劍、會怎麽看他呢?我畢竟只是個女孩子,即使多麽出類拔萃,但是怎麽可以比自己的情郎更厲害呢?

你也該知道吧?柳原他很驕傲,非常驕傲。但是,他心裏知道我讓著他,雖然很不舒服,卻自始至終他沒有說什麽,就當作不知道一樣。

本來也就是這樣過下去了……我會一直隱藏著自己真正的實力,給柳原做足面子——因為那時候我愛他呀!只要他好、他開心、他風光,我有什麽所謂呢?屈居於他之下,我也沒有什麽好不服氣的,是不是?

後來,江湖中卻忽然冒出來了一個自稱來自秣陵的年輕人,對,他就是沈洵。

那一次偶遇,為了一盒梅花酥我和他打了一架,居然打成了平手——要知道、那時候我手裏拿著的是紅顏劍,但是他的佩劍可只是一般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