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外傳·織夢者 雲荒 九、(第3/5頁)



“老媽就只疼姐姐,”搜到了牛奶的弟弟滿意的回頭,吐舌頭,“每天都嘮叨她。”

“一邊寫你的論文去!”順手抓起桌上報紙扔過去,老媽笑罵,“你看你姐姐都在國外念出了博士,你念個國內二流大學、還要推遲畢業!你姐姐回來,看不罵死你?”

躲著母親擲過來的報紙,弟弟抓著牛奶扭身子,笑:“哪裏,姐姐最疼我……”

仿佛看著另一幕人生戲劇,淚水忽然從女作家眼裏滑落。蕭音靜靜看著窗子另一面的空間,看著十年未曾見面的親人,忽然喃喃:“我要回家……辟邪,我要回家。”

辟邪的手一震,窗子重新關上。一切都消失了。

這三扇不能打開的窗子,連接著不同的時空,只有神袛的手才能打開——第一扇、也就是艾美無意打開的那扇,直接連著外面的同一時空;而第二扇,則通往同一時間裏的任何空間,無論是地球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浮現在面前;而第三扇,則是能回溯和跳躍於任何一個宇宙時空的輪回之窗,連接著千年覆滅的雲荒世界。

那麽多年來,蕭音就是從第一扇窗子裏看外面的世界,從第二扇窗子裏得知家人的音訊,也從第三扇窗子裏看著雲荒的一切、編織著夢幻的王朝。

她生活在這樣一個扭曲詭異的時空裂縫之中。

“所有的我都可以不要:名望、利益、地位……‘沉音’所有的一切我都不需要,我要回家。”定定看著那一扇關上的窗,蕭音臉色蒼白,夢囈般地喃喃,“辟邪,那時候我很蠢……十八歲的時候,我被你擺到我面前唾手可得的名利財富迷住了眼睛。可現在,我要回家。我好累,我要回去吃明蝦。”

辟邪沒有說話,只是靜默地看著她:“你覺得,當初我騙了你?”

“沒有。我從不指責你——那個契約的權利和代價,你一開始就說的很清楚。”蕭音微微嘆息,試圖掙紮著坐起來,“那時我年幼無知,不清楚這世上什麽東西才是真正重要。——事實上,如果回到十八歲,我還是會和你簽這個契約……”

她忽然笑了起來,那個笑容在蒼白臉上一閃即逝:“因為很高興能遇到你,哪怕只是一眨眼的時間。”蕭音從藤椅上坐起身來,轉頭看著辟邪,忽然再次問:“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

“沒有。”男子平靜地看著她,回答。

蕭音的手指壓著太陽穴,輕輕吐了口氣,擡頭看著客廳裏的掛鐘,下了一跳——居然已經十一點多了?她記得送那個小姑娘艾美出門的時候,還不過六點吧?她一聲大叫,轉身拿起了筆,一手急急鋪開了稿紙。

“辟邪,辟邪,快給我念昨天寫到了哪裏。”她一邊胡亂把長發紮上去,一邊對著助手叫嚷,“糟了,只剩下一個小時不到了!我今天還沒寫一個字——這回完蛋了,真的完蛋了,讓非天那家夥抓狂去也罷了;可是伽藍神廟裏的長老們接不到我今天織的夢,雲荒那些人新的一天怎麽過?一過淩晨、昨日我編織的夢之卷就用完了!”

翻著大堆的稿紙,蕭音的眼神轉成了工作時間特有的狂熱,完全忘了是對神袛說話,只是吆五喝六的支使辟邪:“泡咖啡,泡咖啡!把燈全打開啊,這麽黯我都要睡著了!”

然而,辟邪只是站在窗邊看著她,一動不動。

“怎麽?”剛鋪開稿紙的蕭音詫異地看著助手,“你想罷工?你都罷工,我真的不寫了啊!我不管你的雲荒了啊。”

“你寫寫看?”辟邪忽然嘆了口氣,輕輕搖頭,“算了,別勉強。”

“怎麽?你真以為我腦子壞掉寫不出來了啊?”蕭音白了他一眼,再看了一眼時鐘,雖然沒有寫東西的感覺,依然強自按捺著心緒、低頭看昨天寫到的那一段。

“雨季過去後,帝都進入了幹燥缺水的季節,潛淵水庫中的水只剩下滿水時期的三成。南方的敵國奸細在此時潛入帝都,經過周密的計劃,六月七日深夜,帝都內六處同時起火。水龍隊無法撲滅那樣大而密集的火,火勢直到四日之後才被遏制住……”

——奇怪,這一段的筆跡,明顯不是自己寫的。翻著最後一頁,蕭音陡然明白過來:哦,這是那個叫做艾美的小姑娘,下午在紙上留下的塗鴉。

“哦,寫的還不錯的樣子嘛。”她笑了一下,拿起筆在稀疏的行間插入一些句子,修改著那個女中學生寫的段落,一邊沉吟著如何保持大的架構不變的同時、豐富和細化人物的言行舉止。

然而剛一開始思考,腦子就裂開一樣的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