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辟天 九、聖女(第6/10頁)



這些凝固的光是血紅色的,分成四束從四面窗中穿射而出,牢牢的抵住了了庭院四邊的四扇門,無論外面如何推撞,尤自巍然不動。然而每經受一次劇烈的撞擊,神殿裏那些燭火就會應聲發出奇異的抖動。

一襲白衣在燭海中翩芊旋轉,宛如一羽白鶴。

雲燭閉著眼睛,手心結印,嘴裏吐出奇異的吟唱,整個身體居然虛浮在半空,淩駕於那個光之陣上空。隨著不停止的吟唱,手指風一樣地點過那些燭盞,手揚處,那些微弱下來的燭光便再度亮起。

三個時辰之後,外面的撞擊聲終於停止了,應該是奉命攻入的軍隊暫時偃旗息鼓。

就在這一瞬間,雲燭身形一頓,頹然墜向無數的火焰。

“姐姐!”雲焰終於忍不住驚呼出來,撲上去抱住了姐姐。她已經心驚膽戰地看了半日,此刻再也無法克制內心的緊張和恐懼,抱著失去知覺得雲燭嚶嚶哭泣起來,全身發抖。

雲燭臉色雪一樣白,手無力地垂落,潔白的廣袖上有血跡慢慢滲出。

雲焰連忙解下衣帶,替她包紮手上的傷口,卻發現那些傷口極小極深,位於十指的尖端,仿佛有鋒利的長針從指尖瞬地紮入,直抵血脈。

“姐姐……”雲焰怔怔地看著,明白過來,忽地側首看向那些如海的燭光。

——血紅色的燭光下,銀質的燭盞內,盈盈盛著的卻是殷紅的血!

姐姐……姐姐是在用自己的血,施行可怕的術法,以阻擋外面那些沖進來的軍隊?!雲焰驚駭地看著,手劇烈地發起抖來,止不住從唇角吐出了一聲尖叫。

“雲焰……我沒事。”被那一聲尖叫驚醒,雲燭悠悠醒轉,支撐著坐起,將幼妹攬在懷裏,“我跟了智者大人幾十年……咳咳,不是白跟的……有智者大人親自傳授的術法,他們、他們沒那麽容易進來的。”

“嗯……”她怯怯點頭。

外面又傳來了軍隊急速的跑動聲,似乎在上一輪闖入不成後,又有新的策略出來。

雲燭卻是出乎意料的冷靜。走到神殿的門邊,側過頭,靜靜地聽著外面的每一種聲音:風裏有奇特的鳴動,仿佛有巨大的鳥類在空氣中穿行,逐漸的逼近。這、這難道是……

“禦前侍衛隊散開!協助鈞天部,進行上方降落!”有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決斷而淩厲,帶著多年來揮斥方遒指揮若定的氣勢。

——巫彭大人?雲燭怔了怔,忽然無聲地笑了起來,笑容裏有悲哀也有驕傲。

“姐姐?”雲焰吃驚地看著她。

“居然逼得那個人出動了征天軍團呢……看來,我給他帶來了很大困擾吧?”雲燭喃喃,在燭光中仰起了臉,極力抑制住眼裏漸漸充盈的淚水,“真是想不到啊……我這一生,居然還可以和堂堂一國元帥對陣!”

雲焰驚訝地擡頭看著,發現長姐眼睛裏居然有從未見過的表情——那一瞬間,這個溫柔沉靜白衣如雪的聖女、仿佛煥發出了戰士才有的光芒!

頭頂的嗡嗡聲越發密集,整個含光殿都在微微的震動,噗的一聲,大殿猛地一震,似有什麽東西淩空射中了屋頂——雲燭知道,那是風隼發射出了長索釘住了目標,片刻後,便會有一整個小隊的帝國戰士足踏飛索從天而降。

她沒有驚惶失措,只是收住了笑,撫摩著雲焰的頭,憐愛地看著這個年方十八歲的幼妹,低聲:“小焰,你回內堂去把熬好的藥端給二弟,嗯?”

“噢……”雲焰怯怯地應了一句,心不甘情不願地轉回了內堂。

看著幼妹離去,雲燭甩掉了剛剛包上的綁帶,將纖細蒼白的手舉到了面前,用微弱的聲音再度吐出了低緩的吟唱——隨著那奇異的咒語,手指尖端再度有血沁出,慢慢的凝成一滴。

雲燭眼裏陡然煥發出冷光,以肩為軸揮動手臂,瞬地將血在地上抹開!迅速劃出一個圓,雙手結印,按在那個人血畫成的陣內,念動了禁咒——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在咒語吐出的瞬間,地上血繪的六芒星裏陡然發出了巨大的紅光!

紅光從地面凸起,呈半球狀迅速擴散,轉瞬就將整個含光殿籠罩在結界內。屋頂上發出喀喇的斷裂聲,那些釘住的銀索在光線中如融化般紛紛斷裂。已經掠低俯沖而來的風隼在一瞬間重新拉起,擦著結界呼嘯而去。而那些來不及躲開的、就在遇到紅光的刹那間被粉碎!

“那是什麽?……那是什麽東西!”風隼上傳來帝國戰士的驚呼。

含光殿外,華蓋下的指揮者望著驟然騰起的紅光,眼神變了變,喃喃:“九字大禁咒?聖女獨有的術法啊……這個孩子,看起來是拼了命要守住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