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龍戰 十七、破軍(第6/10頁)



這個人是瘋了麽?居然采用了這種方法來挽留!

在術法中,血是最重要的靈媒,它承載著言語難以形容的種種宿緣和力量。在六合中流傳著的各派最高深的術法裏,有相當一部分需要以血為載體,其中也包括雲荒大陸上的皇天後土兩系力量。

而以“星魂”為名的血誓,則是血系術法中最高的一種。

這種術法罕見於雲荒大陸,只在六合之中的西天竺一帶流傳,傳說中只有寥寥幾位造詣高深的術士可以施展。它的力量極其強大,傳說中甚至可以移動和合並星辰的軌道——但它的代價也是巨大的,不但施展者需要擁有極其強大的靈力,而且施展後都要付出一半生命作為交換。

裂鏡之後,白瓔的星辰已然屬於有形無質的“暗星”,它依靠著冥靈臨終前的念力而繼續循著軌道運行,然而最終的方向卻是指向“虛無”的幻滅。

而方才的一刹,這個鮫人凝聚了驚人的願力,咬破舌尖,將血注入對方的身體裏——在血融合的瞬間,星辰的軌道改變了,新的海皇移動了自身的星辰軌道,將其與暗星的軌道合並。他們的宿命也將融合——從此後,他們將分享同一個命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付出巨大的代價來尋求那樣的結果,實在非瘋狂者不能為之。

另一雙眼睛從白瓔的眸子裏慢慢浮凸出來,遊離在空中。白薇皇後望著這個黑衣的傀儡師,眼睛裏有怒意:“蘇摩,你到底要做什麽?你難道想阻攔我們?!”

“不。”蘇摩手指掠過胸口,劍傷開始一點點消失,“我只是想讓她不至於消失。”

白薇皇後微微一愕,卻隨即反駁:“這是不可能的事——就算能成功封印破壞神,在那樣巨大的力量交鋒後,白瓔的靈體也不可能安然幸存下來。”

蘇摩低下頭,望著手指尖那一點血跡,忽地冷笑起來:“是的,如果光以你的力量去封印破壞神,只能玉石俱焚——可是,如果加上了我的力量呢?我可以扭轉暗星的軌道。”

“什麽?你要跟我們一起去?”白薇皇後眼裏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望著這個鮫人的雙眸,“這只是我們空桑人自己的事情,你卻非要插手其中!這究竟是為了什麽?你想主導雲荒大陸將來的命運麽?”

“雲荒大陸的命運?”蘇摩譏誚地笑了一聲,擡起眼睛,望著天盡頭湛藍的海面,“我只想把握住自己的命運而已……你問我為什麽?那不如去問純煌當年為什麽送你返回雲荒吧!難道他也是為了插手你們空桑人的天下爭鬥麽?”

聽到那個名字,白薇皇後的眼神劇烈地波動了一下,黯淡了一些。

“新海皇啊……請不要和純煌那樣。有些事,並不值得為之付出畢生的代價。”白薇皇後露出了一絲溫和的表情,輕輕嘆息,“你不惜用一半的血來交換與她生死與共的權利——可是,你是否問過她,她還如以前那樣愛你麽?”

“不需要問她。”不等她說完,蘇摩截口打斷,冷笑,“這是我一個人的事。”

他的手按在胸口,將傷口一分一分彌合,望著白薇皇後,他一字一字地重復道:“這,只是我一個人的事。”

白薇皇後長久地沉默,然後側眼望向腳下的雲荒大地,帶著微微的惘然和恍惚,仿佛在追憶著什麽。宿命和光陰的交錯中,那樣絕望而義無反顧的愛……隱約中帶著某種不祥的意味,似乎不像是這個塵世所能存在。

或許,那只是命運?只為著上一世她和純煌的擦肩而過,而注定了這一世白族唯一血裔的空等,注定了新一代海皇的生死不忘。他們兩族的命運就這樣在生生世世裏相互交錯。

那一瞬間她的眼神柔軟下去,不再具有神袛般凜然的冰冷色澤。

“好吧。”許久,她嘆息了一聲,仿佛作出了某種妥協,“既然你用你的血和她結盟,共享命運——那麽,我並不阻攔你。”

“我們一起去帝都吧。”

頓了頓,白薇皇後的眼睛裏卻隱約有一絲憂慮,望向蘇摩的眉心——雖然七千年後,她再一次被海國鮫人的勇氣打動,但是這位新海皇的眉心憑空出現的烈火刻痕,卻不能不讓她感到不安。

那個深不見底的眉心刻痕裏,隱約透出如此強烈的惡毒邪氣。

那樣的氣息,正是魔物的棲息之地的表征——帶著這樣的人去封印破壞神,會不會是反取禍源呢?

十月十五,伽藍帝都。開鏡之夜。

那一夜極其璀璨,宛如夢幻。

在白塔頂上俯瞰下去,鏡湖銀光萬頃,如開天鏡。而圍繞著這一面銀鏡的,則是萬點篝火,宛如一串紅色的寶石鑲嵌在鏡旁。波光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