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龍戰 十五、大營(第6/12頁)



輕輕地說著,女蘿托著她,迅速朝著另一個方向遊弋而去,那些深藍色的長發在水中如水草一樣逶迤。在女蘿托起她的那一刻,那笙睜大了眼睛——

天啊!那麽……那麽多的女蘿!

遊魚的光映照出的都是一片慘白——不知從哪裏瞬間冒出來,無數雪白的手臂覆蓋了水底,密密麻麻,仿佛無數的水藻隨著潛流飄蕩,一望無際。那些女蘿織成了雪白的森林,相互之間卻不說話,仿佛只是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匯聚,彼此卻素不相識。

那笙望著這蔚為奇觀的景象,忽然間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些女蘿中,大部分是沒有眼睛的!那些黑洞洞的眼窩深不見底,毫無表情,滲出陰冷狠厲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鏡湖下……哪裏冒出來這麽多的女蘿?就算雲荒大地上活著的鮫人加起來,只怕也沒有那麽多吧?怎麽會有那麽多的鮫人死在了這鏡湖底下,成為萬年不化的女蘿呢?

她怔怔地想著。女蘿托著她急速地潛行,向著戰圈的相反方向而去,穿過了一片片顏色迥異的水底和亂石遍布的罅縫,最後停止在某處水流平緩的地方。

“權使,我們終於找到了這個走失的客人。”她被輕輕放了下來,聽得身邊的女蘿輕聲回稟,“我們帶她來向您稟告。”

權使?是炎汐來了?是炎汐來了麽!

那一瞬間她不再走神了,倏地回頭看去,果然只見一個白甲藍發的鮫人站在水下石階上,身姿挺拔。那個鮫人身側站著的,居然是方才和她走散了的真嵐!

想也不想地,她便掙脫了女蘿,直沖了過去:“炎汐!炎汐!”

她歡呼著撲過去,卻被一只手輕輕推了開去。

“我不是炎汐。”那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撐開一臂的距離,正好讓她碰不到自己的衣襟。那個鮫人將領低下頭看著她,嘴邊泛起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輕聲:“別用戴著皇天的手來碰我……我不喜歡。”

那笙愣了一下,擡頭望了那個人。奇怪……總覺得熟悉。

這個前來迎接他們的鮫人將領有著這一族獨有的俊秀面容,看不出性別。然而他的眼神卻不像炎汐那樣是剛硬的,而有著一種飄忽的鬼魅氣息,似笑非笑,在看著人的時候仿佛總是含著一絲譏諷。

極力地回憶,她忽然恍然大悟地叫了起來:“寧涼?是你!”

——只不過短短幾天沒見,她幾乎要把他給忘記了。

這個將她和西京從康平郡帶到九嶷的鮫人戰士,在龍神復蘇後奉了蘇摩的命令返回鏡湖大本營。重見時竟是完全換了一副裝扮,幾乎讓她認不出來。

“你是權使?”她有點驚疑不定,望著他身上披掛的白甲——如果他也是權使,那麽豈不是和炎汐平起平坐了?

寧涼甲胄的右肩上紋了一團金色的蟠龍——那是復國軍中最高階位,左右權使的標記。然而白甲上,卻同時佩著一朵素白色的水馨花。

一眼望去,前來的所有復國軍戰士的甲胄上,都佩著同樣一朵白花,清冷而哀傷。

“一月前,寒洲犧牲於西荒博古爾大漠,隨行戰士無一返回,復國軍全軍上下為此哀悼。”寧涼嘴角嘲諷般的笑意終於消失了,他低下頭去,將手按在右肩上,“目下外敵入侵,軍情如火,於是長老們決定讓在下暫時代替。”

“啊……”那笙脫口低呼了一聲,臉色急變,“那、那炎汐他呢?”

雖然不認識那個寒洲,但聽得右權使身亡,她登時就想到了身為左權使的炎汐——炎汐為什麽不自己來接他們,而要讓寧涼來?難道、難道他也是在鬼神淵取回封印的時候,被……

她不敢想下去。

“炎汐沒什麽大事,只是變身剛結束、身體未曾復原罷了。”寧涼卻譏諷地笑了一下,望向身側,“他要我將封印交給了皇太子——”

那笙順著他的眼光望過去,果然看到真嵐的手裏捧著一個和地宮裏一模一樣的石匣。雖然在萬丈深的水底,那個匣子還是在不停地震動,仿佛裏面的東西在急不可待地敲擊著,要掙脫上百年的束縛。

真嵐托著匣子站在一旁,臉色有些靜默。

他的眼神從方才開始,一直沒有離開過遠處的那一場慘烈戰鬥——在戰圈外圍,水底升起了無數雪白的藤蘿,女蘿們一群一群地撲出來,織成密密的羅網,攔截著試圖外部攻入大營的靖海軍團。這些水底來去自如的女蘿們有著優越的行動力,行動極其敏捷,無數乘著小艇出來的靖海軍紛紛被那些水藻一樣的手臂絞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