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雙城 十三、血戰(第5/13頁)



那是個陌生的聲音,慕容修估計著對方沒有敵意,點頭承認:“是的,他是家母的故人。”

“哦?”黑暗中仿佛有什麽來到他身側,居然輕的沒有絲毫的腳步聲。極黯的光線裏,只能隱約看到那個人披著一身鬥篷,蒼白的臉露在風帽下,看著他,“你母親是——”

“紅珊。”黑暗最深處,另一個聲音淡淡替他回答了,“鮫人紅珊。”

蘇摩的聲音——慕容修一直對這個傀儡師有莫名的避忌,覺得那樣的人有“非人”的感覺,此刻黑暗中乍聽到蘇摩的聲音,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難怪你肯出手救他。”披著鬥篷的人微笑起來,回了一句,伸出手拍拍慕容修的肩膀,“西京去哪裏了?我想見他。”

慕容修怔了怔,搖頭:“不知道,我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他人了。”

“呃,西京怎麽變成這樣吊兒郎當了?”身側那個人微微詫異,“有正經事的時候跑得人都看不見!難道真的喝酒喝得廢了?我出去找找他。”

重重的簾幕被拂起,床上宛轉著一堆白,宛如融化的初雪,居然在黯淡的室內發出奇異的微光,隱隱看得出曾是一個人的形狀,緩緩凝聚。傀儡師放下帳子掩住,忽然間站了起來:“真嵐,我出去找皇天,你留下!”

門在他眼前重重關上,房間裏陡然回復到了一片漆黑,慕容修莫名其妙地站在那裏,都沒有發覺那個傀儡師是如何從這個房間裏消失的。

“果然是這樣啊。”黑暗中,仿佛有什麽感慨,真嵐陡然吐了一口氣,喃喃。

“呃,難得看見他這樣熱心。”慕容修想起天闕上那個袖手旁觀的冷血傀儡師,不自禁感嘆了一句,對黑暗中身邊的人道——憑直覺,他也感到這個叫做“真嵐”的人,遠比蘇摩要好相與。不過,總覺得“真嵐”這個名字非常熟悉……似乎、似乎母親在講起雲荒往事的時候,對他提過?

他在一邊苦苦回憶,然而旁邊披著鬥篷的男子許久沒有說話,嘴角慢慢有了一絲苦笑:“哪裏……他是因為害怕而已。他怕自己一個人呆在沒有風的黑暗裏,會被‘鏡’中‘惡’的‘孿生’控制、不知道作出什麽事來吧?”

“啊?”慕容修似懂非懂,有些詫異地看著旁邊的人。

真嵐已經沒有再和他說話,來到榻前撩開帳子,俯下身去看那一灘融化的白雪。他的右手停在上方,忽然間白雪中一縷微光閃爍,應合著他手上的力量,噗的一聲跳入手心。

一枚銀白色的戒指,雙翅狀的托子上、一粒藍寶石奕奕生輝。

“皇天?!”珠寶商人脫口驚呼,看向披著鬥篷的人和榻上那一堆奇異的白色。

真嵐將戒指握在手心,似乎在傳遞著什麽力量,榻上那一灘宛轉的白雪陡然起了微微的變動,仿佛從渙散中凝聚起來。慕容修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奇異的一幕。真嵐沒有開眼,許久,只是淡淡道:“不,這不是皇天,而是後土。”

“後土?!”慕容修看著,忽然間仿佛記起了什麽,恍然大悟,“你、你就是——!”

賭坊外大街上的屠殺還在繼續。

“別亂動!”第五次將那笙的頭按下去,炎汐的聲音已經有了不耐的火氣。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一下子將那笙重重按倒在街角的石板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啊!”然而苗人少女拼命掙紮著,想再度擡起頭來,“血!血!放開我!”

街上已經沒有幾個活人,屍體堆積在那裏,流出的血在地面蜿蜒,合著清晨的雨水。那笙的左頰上沾了一大片血水,尖叫,拼命想抓開他的手:“讓我出去!他們是不是在找我?我出去就是!不要殺人……不要殺那麽多的人!”

“胡鬧。”炎汐毫不放松的按著她,將她的臉繼續按倒在血汙裏。鮫人戰士藏身在隱蔽的死角裏,看著雲集在上空的風隼,眼色慢慢冰冷——好狠的征天軍團!居然將整個街區的人都趕了出來、盡數射殺!

當然,為了“皇天”,付出這樣的代價只怕也是值得的吧?

那笙還在鬧,不知道她面對的是多麽可怕的殺神。這個女孩的眼睛是看不得血色的,更看不得那樣多的血為她流出,染紅整條街道——但是她可曾意識到自己一個人的身上、寄托著多少人的生命和希望?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價值和重任,是不是還會那樣慷慨無懼的跳出去,以為自己若豁出去便能結束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