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鼎革天罡

王崇悠悠然,在一家面館坐下,還要了一碗面。

他本身尚是天罡境,不算仙人,縱然也能服氣,還是免不了五谷,故而這一家店,倒是經常來往。

在接天關內,不拘是哪一關,做營生的都只會是中土舊民。

王崇跟店家略攀談幾句,他要的鹵面就端了上來。王崇略略吹了吹,盡管他其實也不怕面湯太燙,但這般習慣還是免不了。舉起竹箸,王崇吃了幾口,心頭略有感慨。

在接天關久了,除了各派的修真弟子,難免也要接觸中土舊民。

這些人因為家園被毀,大部分被遷移至其他陸洲,一部分小門派,以及身具勇力之徒,卻心甘情願留在接天關,守護舊日家園。

補天之盟針對中土舊民,有些照顧,也有些禁錮,比如不能拜入各派,只能修習各派收羅的龐雜法術,匯聚成了一冊《原道經》。

只要是中土舊民,幾乎家家都有一冊。

王崇也曾弄來一冊,略作翻閱,也就沒了興趣。原道經並無天罡法,仍舊是數千年前流行的神法和氣法,禁法也不完整,依此修行,成就有限。

倒是最近數十年,中土舊民之中,流行一種叫做“丹鼎法”的修行法門,王崇頗有興趣。

此法又名“丹爐法”,“鼎爐法”,煉氣胎元之後,不修煉罡脈,反而以自身為鼎爐,開周天三十六竅,吞吐元息。

丹鼎法修煉的進境之速,並不差給天罡法,只是創出此法之人,也只推演到大衍境的層次,故而中土舊民修行者甚少,百人之中也不過一二人願意修行。

這些中土舊民的前輩,當然是有大勇氣之輩,但傳承千年,人口更叠數十代,現在的中土舊民想法早就改換。

不少人也想離開接天關,再不想過這種朝不保夕,日日被天魔侵蝕的生活。

更有人想要拜入修真大派,學習上乘道法,不要再做蠅營狗苟之民。

繼承祖先遺志之人,反而是漸趨少數。

大多數人都是無奈,因為十二大派根本就不允許他們有其他選擇,只能如此這般的生活。

好些中土舊民,其實對各派修士,頗有些抵觸,雖然還未至於仇視,但卻有一股潛流洶湧。

比方說,王崇偶爾行走在市坊,就會聽到中土舊民對他的談論,各派修士的地位,遠遠高過中土舊民,比如說巡獵所獲,從不分潤,都歸各派修士,這些議論,內容便可想而知。

王崇匆匆吃了面,會了鈔,便自起身,打算離開。

他隱隱聽得有一桌年輕人,正在議論自己,並不想去質問,畢竟不能以言論治罪,卻也並不想多聽了,畢竟聽得有些添堵。

王崇剛剛起身,那一桌子的年輕人,就有一個稍微提高了些聲音,恨恨的說道:“這些修真狗,總是那般趾高氣昂,瞧不起人。”

他旁邊也有人接言,說道:“瞧不起你又怎樣?你是什麽東西?人家可是修真的大老爺,我們就只有原道經可以修行,怎麽修煉也不能壽過百歲。”

面館的主人走了過來,訕笑著說道:“原道經怎麽不能修煉至長生?不是各處關口,都有修成大衍,能飛天遁地之輩?”

剛才抱怨的年輕人,冷笑道:“是有!一兩千人裏頭,興許有那麽一個,可瞧瞧這些修真狗!他們幾乎人人都能修至大衍,兩三個人裏頭,就要有一個,修煉的速度,也比我們快了數倍。不就是宗門法訣高明?如是大家一樣修行,我們也不會差這些修真狗多少。”

面館主人還想再勸,就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任家哥哥,你又在胡說八道,也就是那些修真的老爺,從不因言降罪,不然你早就被抓去了。”

一個穿著粗布青衣,十四五歲的女孩子,笑嘻嘻的走了進來。

剛才抱怨的年輕人,卻立刻就不說話了,他使了個顏色,幾個同桌的年輕人,就一起吃面,很快就結了賬,跟著女孩子走了。

面館的主人,見他們走了,也微微嘆息一聲。

其實他自然知道,這些人又是去參加什麽丹鼎門的聚會,這些人以修行丹鼎法為紐帶,在十八處關口,都有徒眾,隱然已經是中土舊民第一大潛藏勢力。

只是面館主人,也是中土舊民,當然不會去舉報告發這些人,何況他也不認為,這些年輕人能夠做什麽壞事兒。

這幾個年輕人,跟著女孩子,七拐八拐,進了一處院落。

院落裏早就有了數十人,年輕女孩把人領到,就也去混入那些人中間,過不得多時,就有一個身穿青袍的中年人,走了過來,輕輕咳嗽一聲,所有的人都肅然,再不交談。

中年人緩緩說道:“咱們丹鼎門,就要出一位金丹了,門主已經閉關數十日,最近就要突破。若是門主參悟了金丹法門,必然會傳給眾人,遲早我們也能像那些各派修士,出現金丹,乃至陽真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