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戰魂猶在

雪丘上,依舊是矗立著一人一旗。

一人,身影孤單,手持酒壇,昂首痛飲;一旗,布滿血汙,破損不堪,迎風招展。

雪丘的百丈之外,便是墜毀的淩霄城。城中的圍墻與屋頂之上,聚集著成群的原界修士。眾人在默默的守望,或等待著生死時刻的到來。

雖然大雪早已停了,卻薄雲當空,日月不明,天光未晴。

而從清晨至正午,並無異常。只是遠處的人群,愈發的密集。徹骨的寒風,也更為的猛烈。

正午過後,天光漸趨朦朧。

無咎的腳下,滾落著十余個空酒壇子。而他兀自飲著酒,仿佛要借著酒的火烈驅逐心頭的寒意,又仿佛要飲罷荒涼,將他滿腔的豪情化作四方春色。

“啪——”

“呼——”

無咎扔了空壇子,長長吐了口酒氣。

天近黃昏。

春色未見,四方倒是陰霾漸起。且心頭的寒意,似乎又濃重了幾分。

就此遠望,漸起的陰霾化作烏雲升騰,繼而呈現出數十萬的人影、獸影,從千裏之外浩浩蕩蕩湧來……

無咎伸手抓起面前的鐵棒,破損的戰旗似有不甘,依然隨風飄揚,獵獵作響。他看著上面卷動舒展的“破陣”二字,不由得劍眉斜挑而神色追憶。

這面戰旗,來自神洲有熊的破陣營。當年的他為了報仇,子承父業,投效王庭,成了破陣營的將軍。邊關戰敗之後,八百弟兄傷亡殆盡。他被迫踏上逃亡之路,而臨行之前,沒忘了帶走破陣營的戰旗,只為隨身珍藏而緬懷紀念。

戰旗雖破,戰魂猶在!

曾幾何時,他與兄弟們馳騁沙場,沖鋒陷陣於千軍萬馬之中。彼時彼刻的處境,是那樣的艱難,而他依然悍勇無畏,搏命求生,最終沖出重圍,並報了滅家之仇。如今的他,已是傲視宇內的天仙高人。縱有艱難險阻,又何所懼哉!

正如破陣營的誓言:破陣威武,所向披靡。又如曾經的壯志豪情:仗劍千裏,風雪戰鼓,熱血鐵衣,叱咤爭鋒……

轉念之間,十數萬的人影、獸影已逼近了百裏之外。

卻不僅於此次,十余頭青龍出現在半空之中;繼而又光芒閃爍,一團團銀色的雲霧籠罩四方,竟是兆億之數的玉螻,伴隨著呼嘯的寒風狂卷而至。緊接著雪原崩裂,從中冒出數頭夔龍,穿過寒冰積雪,氣勢洶洶的撲向淩霄城。

“無咎老弟——”

樸采子、沐天元等原界的高人,飛出淩霄城。

十余頭青龍,兆億玉螻,再加上夔龍與數十萬的神族高手,面對如此瘋狂而又強大的攻勢,此時莫說突圍,活著已屬僥幸。而最後一線期望尚在,那便是無咎老弟。

卻見一人一旗,沖天而起。激昂無畏的話語聲,隨之響徹天地——

“敢死,方能敢戰。諸位道友,隨我決死一戰!”

無咎躥上半空,猛然揮動旗幟,仿如萬千戰魂附體,凜然無畏的殺氣沛然而出。

原界的高人們,擡頭仰望,不由得戰意升騰,遂即環繞淩霄城,擺出了決死一戰的陣勢。

十余道青色的龍影,風馳電掣般的逼近到了數十裏外,玉螻匯聚的銀色浪潮,隨之鋪天蓋地而來。而兇猛的夔龍更是近在咫尺,只要將墜落雲霄的孤城撕成粉碎……

無咎高舉的戰旗,換成了一截竹杖。隨著竹杖出手,點點銀光呼嘯而出,竟同為一個個玉螻,足有兆億之數,霎時化作風雲之勢橫掃四方。而他仍未作罷,順勢扯出撼天神弓,“嘣嘣”弓弦炸響,十余道烈焰箭矢破空而去。

與此同時,樸采子也發出一聲怒吼——

“決死一戰……”

十多位原界高人沖出淩霄城,撲向夔龍……

“呼——”

猶如風聲撕裂,卻又銀光閃爍,敵我雙方的玉螻相撞,在方圓十余裏的半空中掀起一道道狂飆。

“轟、轟——”

烈焰箭矢所至,炸開團團火光。青龍攻勢受阻,咆哮盤旋狂舞。

“轟、轟、轟——”

便在無咎出手之際,原界高人祭出一枚枚震元珠。隨之巨響轟鳴,光芒刺目,飛雪狂亂,夔龍驚慌躲避……

無咎趁勢飛遁往前,再次舉起撼天神弓。

一群人影,迎面撲來。為首的三位老者,並駕齊驅,氣勢洶洶,極為醒目。

無咎猛然扯動弓弦,三道烈焰箭矢咆哮著怒射而去。

卻見三位老者揮舞法杖,左右躲避。

三道烈焰箭矢,相繼落空。緊接著一頭白色大鳥、一頭赤蛟與一頭青龍霍然出現,直奔他狂撲而下。

無咎的身影閃爍,倏然消失。下一刻,他已沖入十余裏外的人群中。而他尚未展開殺戮,大鳥、赤蛟、青龍隨後而至。他被迫又一次舉起神弓,三道烈焰箭矢怒吼而去。隨著火光迸濺,巨響聲震耳欲聾。三頭神獸瞬即崩潰,化作三道光芒倒卷而去。而他連發二十余道箭矢,只覺得氣息紊亂、心神不安。誰料混亂的人群突然散開,三位老者逼近到了百丈之外,趁機擺出合圍的陣勢,已然將他困在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