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亡族之令

地下,有間靜室。

夏鼎城的地下,遍布禁制,想要開鑿靜室,並不容易。而齊桓的閉關,屢遭驚擾。忠心耿耿的齊香子,便幫他打造了這麽一個地方。如今他肉身有成,無心修煉,便將靜室拱手相讓,倒是誠意滿滿。

兩丈方圓的所在,黑暗、幽靜,且略顯逼仄,容不下許多人。於是冰靈兒與韋尚、萬聖子、鬼赤,留在地上的房舍中歇息。某位先生則是獨守靜室,他要一個人安靜片刻。

靜室中,無咎盤膝而坐。

他並未吐納調息,而是舉著酒壺,灌了口酒,然後幽幽籲著酒氣。

從一個惡名遠揚的賊人,變成各家弟子所敬仰的高人,其間費盡了多少心機,又經歷了多少艱難坎坷,便是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者他從未在意,因為他無暇顧及。一個接著一個的對手,一座連著一座的險峰,已讓他忙於應付而精疲力竭,卻又不得不繼續挑戰、繼續攀登。他有自己的執著與信念,那便是不忘初衷,不負前人所托,不失自我本色。哪怕是碌碌終生,夢想化作泡影,他也仰不愧天,俯不怍地,胸懷蕩蕩,而無怨無悔。

所幸運氣不錯,已連番挫敗了刑天的陰謀詭計。

而今日之戰,卻勝得窩囊。

刑天的圈套,是一個接著一個。玉神界的攻勢,也是一波連著一波。戰船失利,又是玉螻。玉螻失利,隨即祭出戰車。若非原界家族棄陣對攻,後果不堪想象。誰料他剛剛生擒厲囚,正要擴大戰果之時,玉真人的喊叫聲道破了他的用意,也使得另外四位長老趁機逃脫。他徹底擊敗玉神界願望,亦就此落空。故而,當眾人歡呼大勝的時候,他卻在暗暗郁悶不已。

便如靈兒所說,此戰雙方的傷亡,三千對上萬,究竟誰家敗了、誰家勝了?

而關鍵的時刻,玉真人緣何大喊大叫?

那家夥不是傻子,他在故意提醒四位長老提防暗算呢。而他以為本先生蒙在鼓裏,事後竟敢討要厲囚。

他怎會這般的厚顏無恥,他要幹什麽?

嗯,日後與他計較不遲。

不過,厲囚的失手遭擒,倒是今日的勝負轉折所在。

無咎想到此處,放下酒壺,輕拂大袖,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短劍。隨著心念轉動,景物變化……

院內。

齊桓坐在一塊石頭上,蒼白的臉色透著虛弱。雖說他的肉身有成,卻修為大跌,又置身於危城險地,不免讓他陷入焦慮之中。

這已不是他所熟悉的原界,而是玉神界。即使飛仙高人,也朝不保夕。何況他修為大跌,肉身尚未痊愈,他與齊家的十多個弟子,隨時都將葬身異域。值得慶幸的是,他及時投靠了某位先生。而今日這般田地,又何嘗不是對方所賜呢。所謂的因果是非,誰能說得清楚。

“家主……”

一位老者走到近前。

是齊香子,拱手道:“我已將院內院外稍加收拾,卻僅此而已,否則引來窺覬,麻煩不斷呢!”

他身為齊家的管事,可謂盡心盡力。院外倒塌的房舍,已被他修葺大半,而院外依然破破爛爛,他是怕引來各家弟子的搶奪而故意如此。

“嗯,齊久呢?”

齊桓點了點頭,如此問道。

齊久是他的族弟,與鬼妖二族的弟子,以及夫道子、龍鵲等人,均不在院內。

“師叔與各家前輩,忙於修補護城大陣。龍鵲祭司,帶人看守戰車……”

齊香子擡眼打量著小院,忽而詫異道:“家主,無先生搶了你的靜室,豈有此理……”

“無先生受我邀請,方才進屋歇息。”

“家主……”

“此前的大戰如何?”

齊桓不僅擔憂自家的命運,也在牽掛著夏鼎城的安危。而連日來忙著閉關,他對於城外的動靜所知不多。

齊香子欠了欠身子,道:“據說無先生識破了神族的計策,親手打敗了刑天,生擒了鬥牛郡的長老,最後又在他的吩咐之下,有他的道侶帶人殲滅入城之敵,玉神五郡就此敗退……”

“無先生他憑著一己之力,擊敗了玉神五郡?”

“大抵如此,應該不差。真的難以想象,他這般的厲害。如今他與豐家主、樸家主、沐家主稱兄道弟,也幸虧家主與他攀上交情……”

齊香子似乎與有榮焉,臉上放光。

齊桓則是看向不遠處的房舍,默然自語道:“雖說齊某有先見之明,而他與豐伯父,稱兄道弟,著實出乎所料……”

某人擅於創造神奇,故而,他一路走來,雖然披荊斬棘,掀起腥風血雨,卻也開創了一路的神奇。而為此感到意外的又豈止齊桓,還有他的一個個冤家仇敵。

群峰環繞的山谷中,有陣法籠罩。

陣法的光芒之下,聚集著三萬多個神族的仙道高手,卻並無戰敗的慌亂景象,反倒是人影晃動而殺氣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