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一面戰旗

小島。

陣法籠罩。

無咎獨坐一隅,神有所思。

幾丈之外,遮擋著淡淡的光芒。在陣法全力開啟之前,陣外的情景倒也清清楚楚。

小島左側的千丈之外,便是霧氣環繞的夏鼎城。而就此往前看去,數十裏外的湖面上,靜靜漂浮著八艘大船。

那是法舸戰船。

為了攻克夏鼎城,玉神界也是煞費心機。先是填湖造島,卻拱手讓人。如今又打造了戰船,試圖強行破陣,結果又功虧一簣。

不過,刑天與四郡的長老並未離去,而是憑借戰船的堅固,在湖上安營紮寨,就此留了下來。

幹什麽?

刑天提出一個光明正大的借口,與他無咎決戰。與其看來,只要殺了他無咎,原界的十數萬眾,便會舉手認輸而不堪一擊。

不過,無咎雖然答應下來,卻引發了原界高人的爭議。

一個曾經的仇家,豈能替代原界比拼輸贏?贏了,尚可。若是輸了,他憑什麽左右原界家族的命運?關鍵時刻,還是豐亨子出面平息了各家的爭議。不管輸贏如何,原界並無損失。而玉真人也跟著附和,如其所說,某人修為高強,若能殺了刑天,解除夏鼎城之圍,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乎,雙方達成約定,由刑天與公孫無咎,展開一場生死較量。

而那場生死對決,便在三日後……

尚自默默出神的無咎,禁不住皺起眉頭。

這些年來,他整日裏與生死打交道,早已看淡了輪回,更不怕任何的挑戰。何況刑天乃是玉虛子的得力幹將、走狗爪牙,又是原界之禍的始作俑者,他也想殺了那個家夥。於是他想也沒想,便答應了約戰。而回頭想來,他總覺著有些不踏實。

刑天的修為,固然強大,而彼此交過手,他早已領教過本先生的手段。也就是說,他想要取勝已屬不易,如今卻要生死較量,而且不容外人插手。莫非他另有神通,已是勝算在握?

那家夥,不傻。

他的狡詐兇殘,或許遠非他相貌所展現的粗莽簡單。如若不然,他也不會逼得原界走投無路。

而他之前攻打小島,便是虛張聲勢,只為掩蓋四郡高手的行蹤,然後突然祭出戰船發動強攻。若非應對及時,差點被他得手。即使他施展不出如此高明的計策,他的背後還有四位神族長老呢……

無咎想到此處,愈發有些不安。

冰靈兒與韋尚、萬聖子、鬼赤、夫道子、龍鵲、仲權、章元子、羌夷、毋良子、魯仲尼守在十余丈外而各自歇息。許是以為他大戰在即,亟待養精蓄銳,沒誰大聲說話,唯恐有所驚擾。

倒是冰靈兒抓著一枚玉簡,猶自參詳揣摩著《玉沙訣》。

而羌夷自從他無咎當面賠禮道歉,接著又連番擊退了玉神界的強攻之後,似乎已徹底打消疑慮,如今與毋良子、魯仲尼,心甘情願的追隨左右。

再去數十丈,聚集著成群的鬼、妖二族的弟子。小島另一端的空地上,則是豐亨子與海元子、成元子、易木天。無論彼此,同樣忙著吐納調息。

無咎回頭一瞥,拿出白玉酒壺。他呷了口酒,再次陷入沉思。

原界家族的十數萬修士闖入玉神界之後,先後輾轉奈河谷、忘川谷、驪山城,接著又占據了夏鼎城。可謂殺戮不斷,雙方打得昏天黑地,而接連多日過去,玉虛子依然沒有現身。很不應該啊,那老兒並非仁慈之人,他怎會坐視玉神界大亂,而無動於衷呢?

再一個,據夫道子、龍鵲所說,玉神界四季分明,從未這般的酷熱難耐……

透過陣法,看著頭頂的烈日,湖面上蒸騰的霧氣,無咎不禁回想起冰天雪地好處。譬如蠻靈之地,極地雪域,神洲的北陵島,無不寒風凜冽,冰封千裏、萬裏。置身於潔凈無塵的天地之間,頓時令人心神滌蕩而空曠自在。

還有那年的正月,有熊都城的郊外,以及邊關的沙場,鐵蹄錚錚、戰旗飄揚……

無咎禁不住收起酒壺,擡手抓出一物。

一塊折疊的布,緩緩攤開,汙跡斑斑,破損陳舊,僅剩下丈余長,卻依然能夠看到上面的烈焰紋飾,與織繡的兩個大字,破陣。

一面戰旗!

有熊國,破陣營的戰旗。上面的汙跡,乃是將士的血。破陣二字,凝聚著萬千戰魂……

無咎端詳著戰旗,禁不住眼角抽搐而雙手顫抖。

恍惚刹那,他好像回到了邊關的戰場,帶著他的八百兄弟,在千軍萬馬中浴血拼殺。鐵蹄聲、號角聲、呼號呐喊聲中,一面旗幟屹立不倒、獵獵迎風……

“這是?”

冰靈兒揣摩《玉沙訣》時,不忘留意無咎的動靜,見他神態異常,便起身走了過來。

無咎沒有吭聲,兩眼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