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天數既定

寂靜的山谷中,淤積著厚厚的泥沙。使得遠近灰蒙蒙的一片,似乎見不到一點兒生機。

而如此荒涼的所在,佇立著三道人影。

一位是白衣飄飄的月仙子,猶自低頭凝眸,腮邊浮現出一抹淺笑。她腳下的泥沙,已被日頭炙烤幹裂,卻從中露出兩片野草的嫩芽,在風中瑟瑟發抖著而又欣然執著。

便是這弱小的青嫩,或將來年長滿山谷……

另外兩位老者,分別是墨規與子車,彼此交換著眼色,相繼出聲道——

“各方的家族弟子,足有上萬之眾,已齊聚昆侖虛,卻不得而入。”

“你我靜觀其變,或另尋對策……”

“昆侖虛?”

月仙子似有驚訝。

子車點了點頭,道:“此前我先行一步,有所獲悉,據說昆侖虛的稱呼,來自玉真人,並借他之口,傳播開來。而昆侖虛,位於上昆洲腹地。其方圓數萬裏,為陣法禁制所籠罩,僅有一道天門連通內外,卻又無從穿越而令人卻步。”

月仙子的秀眉微蹙,自言自語道:“尊者,現身了……”

墨規伸手撫須,沉吟道:“或許是吧,否則玉真人也未必知曉昆侖虛。怎奈那位高人,神威莫測……”

“嗯,玉神殿僅有寥寥數人見過尊者。而倘若異地相遇,只怕我也未必能夠識破他的存在!”

月仙子的話語中,似乎多了些許凝重,她輕輕揮動長袖,手中舉起一塊玉鏡。隨著光芒閃爍,玉鏡中呈現出一張絕世的容顏。她沖著鏡中的人兒凝眸端詳,遂即又手拈發梢而神色含羞。

墨規與子車,忍不住搖頭出聲——

“月蓮,你並非尋常女子,而是肩負重任,還當遠離兒女私情!”

“你已深陷其中,若有不測,豈非辜負了族中的老幼……”

月仙子的笑容消失,頓時恢復了往日的冷艷。她收起玉鏡,昂首遠眺,輕聲道——

“我若遭遇不測,你二人便跟著無咎。他會帶著銀月族,逃脫這場天地之劫!”

兩位老者神色一僵,面面相覷……

……

立足所在,乃是千仞高山。

就此俯瞰,荒原萬裏而空曠無際。

山頂上,有人背著雙手默然而立。一陣淡淡的腥風吹來,他斑白的胡須微微擺動。

這是一位老者,臉上布滿皺紋,相貌平庸,神態隨和,乍一見便如山野老翁,周身上下看不出絲毫的修為。而一塵不染的長衫,頭頂的玉簪,以及他淡然如風的氣度,表明他並非尋常之輩。或者說,他是一位深居簡出的高人。

“五洲已現,元會當臨,量劫注定,天運使然……”

老者輕聲自語,目光深邃。他擡手指向那空曠的荒原,淡淡示意道——

“便是此處!”

“遵命!”

幾丈之外,站著三位中年男子,皆威勢不凡,齊齊舉手響應。

老者微微頷首,又道:“不必驚動原界家族,且從玉神界召集人手。唉,時不我待啊……”

三位中年人再次拱手領命,而其中一位長眉細目者有所疑問——

“多日未見虛厲的蹤影,是否派人找尋?”

“他死了!”

老者依舊是面向荒原,話語中波瀾不驚——

“虛厲的魂牌已碎。”

三位中年男子,皆愕然不已。

祭司之上的高人,皆有魂牌存放在玉神殿內。一旦魂牌碎裂,則意味著人已身隕道消。而虛厲祭司,乃是天仙,誰敢殺他,誰又能殺了他?

“還能有誰?”

老者似乎無所不曉,繼續說道:“以他當年的地仙修為,便能夠斬殺叔亨。果不其然,尾介子、崇文子與昌尹,又先後命喪他手。老夫斷定他殺了虛厲,哼……”

話到此處,他似乎有些惱怒。

“老夫殿下的祭司,被他殺了五位、囚禁了兩人。倘若任他這般猖狂下去,只怕整個天下都要被他毀了!”

三位中年男子面面相覷,便要出聲。

老者擺了擺手,自顧又道:“天數既定,無從逆轉。此間不宜耽擱,且由老夫會一會他——”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緩緩淡去,便好像他來自虛無,又歸於虛無……

……

又一處山頂上,坐著一群修士。

乃是裘家的六位弟子,與祁散人,或無咎。

接連飛行數日,所經之地,依然是滿目的荒涼。而裘興子與裘榮子不敢大意,吩咐眾人歇息。無咎本想提出建議,或攀談兩句,卻不得理會,他只能作罷。

或許在裘家的高人看來,一個晚輩應該有自知之明,能夠同行已是莫大的機緣,又何必那麽多的廢話呢。

而裘家的弟子,倒是與無咎日漸相熟。

“祁兄,一路之上,總是占你便宜……”

“凡俗有句話,酒肉不分家,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