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庚申二月

……

蓬萊境之行,無咎慘遭重創。

也幸虧他的化妖術之“玄武變”與星月銀甲,足夠的堅固,再加上萬聖子、鬼赤、鐘家祖孫的傾力相助,還有月仙子的暗中指點,最終憑借他略有小成的《九星訣》遁法,以及幾分狗屎運氣,堪堪逃脫了一劫。而後又療傷修養數月,他終於出關了。

恰是庚申年的二月。

置身所在,位於蓬萊與北嶽的交界處,偏向原界地南,故而尚未感受寒冬的凜冽,春季便已早早的到來。

無咎與韋尚交談了兩個時辰,對方返回歇息。他本人則是坐在老樹下,盡情欣賞著山野的景色。而悠閑之余,不忘飲著小酒,揣摩著功法,想著他一個人的心事。

他讓韋尚打探消息,有兩個用意。

一個是關注原界家族與玉神殿的動向,再一個便是尋找冰靈兒的下落。如今已弄清了墨家的所在,他很想即刻動身。奈何萬聖子與鬼赤、鐘玄子、鐘尺,均未出關;兄弟們與妖族的弟子,忙著修煉劍陣;而韋尚奔波辛苦,亟待歇息休整。他斟酌過後,決定等待一段時日。此外也讓兩具分身繼續修煉,以便全力提升修為。

於是乎,他無咎成了一位真正的山野散人。

獨自坐了兩日,清晨時分,他走下山坳,循著溪水漫步。吹著風兒,嗅著花香,聽著鳥鳴,很是悠然。之後找了塊草地躺下去,默默仰望天穹。卻心緒紛亂,他索性閉上雙眼。

而恍惚之中,似乎見到成群的修士在四處追殺,還有陷阱無數,令人逃無可逃、避無可避。繼而人影婀娜,春光泛濫……旋即兩只手臂環繞而來,卻張嘴咬人耳朵……

無咎急忙睜眼,神色怔怔。

片刻之後,他坐起身來。而看著那漫天的晚霞,他迷離的眼光漸漸變得淡遠而寧靜。

常言道,溫飽思淫欲,無事起妄念。某位先生雖然修至飛仙,依舊是個俗人。如今尚未安閑三日,又忍不住浮想翩翩。所幸他沒有忘了初衷,不敢就此懈怠下去。

何為初衷?

打破神洲封界,拯救神州仙門,給祁散人、太虛、蒼起,以及無數的仁人志士一個交代。

眼下如何?

自從殺出神洲,至今已有四十多年,也不過是剛剛抵達原界而已。神洲封禁之謎,尚未揭曉。那個神秘莫測的玉神尊者,依然只聞其名而不見其人。打破神洲封界,更是無從說起。而當務之急,還是要沖破原界家族的圍追堵截。只是偌大的原界,修仙高人不計其數。此行之艱險,難以想象啊。

即使如此,還是要走下去。至於最終的結果,不必理會。且求無愧於自我,無愧於天地。

而在此之前,一定要找到靈兒……

無咎坐在草叢中,忖思良久。他將多年來的所見所聞,以及原界的現狀,細細的回想一遍,又反復的審視權衡、斟酌利弊。當濃重的夜色籠罩山野,他也漸漸有了更為明確的計較。他長舒了一口氣,拿出了他的魔劍。

魔劍天地,情形如舊。

陰寒的角落裏,躲著成群的獸魂。不過,歷經蓬萊境之戰,為數上千的獸魂,如今只剩下五六百。而幸存者均為兇悍之輩,又吞噬了修士元神,如今似乎更為強大,便是魔劍中的煞氣也隨之濃烈了幾分。

空曠荒涼之間,曾經的陣法安然無恙,卻因妖族的離去,變得異常寂靜。相距不遠出的兩道人影,也更加顯得孤單落寞。

“兩位,是否安好!”

話語聲突然響起,使得靜坐的兩人有些意外。而擡頭張望,又不見人影。卻還是雙雙站起,應聲道——

“無先生,今日難得空閑啊!”

“哼,何不現身相見?這般鬼鬼祟祟,成心看我二人笑話不成?”

夫道子,還是隨遇而安的樣子。

而龍鵲卻滿臉怒氣,嚷嚷道:“你放走了鬼赤與鐘家祖孫,又放走了萬聖子與妖族弟子。緣何偏偏留下我與夫道子,這般厚此薄彼,欺負人呢……”

憤怒的話語中,竟透著委屈。

想他一個玉神殿的祭司,飛仙的高人,遭到囚禁也就罷了,至少有鬼赤與鐘家祖孫的陪伴。而如今一個個回歸了自由,他依然深陷牢籠而看不到出頭之日。或者說他備受冷落,亟待宣泄申訴一番。

無咎依然沒有現身,默然片刻,輕聲道——

“我雖然放了萬聖子與鬼赤,他二人並未離去,反倒是成了左膀右臂,隨我浴血拼殺,並雙雙遭到重創。將心比心,我豈有囚禁妖族弟子之理?而高乾、古原等人也知恩圖報,成了我的二十四妖衛!”

他稍稍一頓,又道:“敢問龍鵲祭司,我若是放了你,又會怎樣呢?”

“我……”

龍鵲遲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