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柳暗花明

……

昏暗的天地,再次歸於寂靜。

鐘玄子與鐘尺躲在角落裏,琢磨著怎樣修復銀甲。

龍鵲與夫道子,坐在地上,一個神色郁悶,一個閉目養神。

鬼赤,則是踱著步子,臉色漠然,眼光深沉。

某人的話語聲,依然在他耳邊回蕩——

“本先生費盡了心思,用盡了手段,折損了兩百多獸魂,結果怎樣呢?總算帶著鬼妖二族,安然無恙的來到了盧洲原界,而鬼丘與萬聖子,卻過河拆橋,大肆殺戮,之後逃得無影無蹤,根本不顧你鬼赤巫老的死活啊。此時回想起來,依然叫人憤憤難平。但願鬼丘能夠帶著鬼族,闖出一片更為廣闊的天地……”

如上的這段話,固然充滿挑唆,且居心不良。而鬼妖二族來到原界,應該不假。折損了兩百多頭獸魂,也親眼所見。豈非是說,鬼丘心生異志,要將他這個巫老,取而代之?

而與鬼丘相處了數千年,最為清楚不過。鬼丘的為人謹慎,且忠心耿耿,怎會背叛鬼族呢?不,他沒有背叛鬼族,他只是拋棄了一個無用的巫老罷了。而沒了鬼族,本人又算什麽?為之耗盡了畢生心血的鬼族,竟然再無幹系?

鬼赤停下腳步,擡頭仰望。他深邃的眼光中,充滿了蕭索。而落寞之中,又透著幾分不甘……

……

水霧氤氳的洞穴中,鼾聲此起彼伏。

池水中,泡著一個個赤身露體的漢子。廣山與他的兄弟們,多年來不是浴血奮戰,便是忙著修煉,如今蟄伏躲避而難得安逸,自然要好好的睡上一覺、歇息一番。

韋尚繼續看守洞口,擔當守護之責。

至於某位先生,也是不忍打擾兄弟們的酣睡。他兀自坐在石頭上,伸手托腮,眉頭淺鎖,神色中若有所思。

依照此前的躊躇滿志,來到原界之後,便將大展拳腳,攪它個天翻地覆,逼迫月仙子交出靈兒,最終砸爛玉神殿,等等,著實令人血脈賁張而豪情滿懷。而親臨實地,則又另當別論。

人生地不熟啊!

雖然見到圖簡無數,卻並無盧洲原界的圖繪、或是描述。即使聽過吳昊的講解,亦懵懂不明。

原界不僅神秘,也陌生。

便是如此陌生的一個地方,家族眾多、高手如雲。稍有不慎,便將陷入絕境。而獨自一人倒也罷了,還要顧及十三位兄弟的安危呢……

無咎撩起衣擺,雙腳落地。

當他走到洞口前,尚在靜坐的韋尚擡起眼光。

“無兄弟,已過了五日,吳昊仍未回轉,想必他已棄你我而去。”

“嗯……”

“……”

“這般下去,絕非長久之計。且容我外出幾日,打探一二。倘若無事,離開此地。但有不測,再行計較!”

“依你所言,多加小心……”

無咎躲了五日,坐不住了,他要外出打聽風聲,以便帶著兄弟們走出困境。

正當兩人竊竊私語之際,有呼喚聲從洞口傳來——

“無先生,韋老弟……”

竟是吳昊,一頭沖入洞穴。

尚在酣睡的漢子們,隨即醒轉,頓時水花四濺,一個個皮上衣衫、抓起鐵棒、鐵斧。

“真的麻煩了……”

無咎與韋尚很是意外,換了個驚喜的眼色,正要出聲問候,卻見吳昊擺了擺手,就勢坐在一旁的石頭上,微微喘息道:“我接連五日,不眠不休,總算弄清原委,而無先生你害我啊……”

“我……我怎會又害你啦?”

無咎之所以將吳昊騙到原界,無非要他帶路,以免置身異地而兩眼一抹黑。誰料吳昊離去之後,多日不歸,只當指望落空,誰料他又突然返回。倒是錯怪了他,原來他始終忙著打探消息呢。不過他垂頭喪氣的模樣與抱怨的話語,卻讓某位先生始料不及。

“無先生,你留下斷後,設法脫身也就罷了,為何舊事重提呢?”

“沒有啊……”

“你聲稱來自古羌家,前往古遺島大肆殺戮,只為找尋叛逃的弟子,是也不是?”

“哦,無非掩飾行蹤,不願被人知曉來歷,故而虛張聲勢而略施小計!”

“唉,我就是那位叛逃的弟子!”

“這個……”

無咎尷尬撓頭,道:“一時口誤,或也無妨……”

“誰說無妨,麻煩大了……”

吳昊猶自怨氣沖天,連聲嘆息。

無咎急忙沖著韋尚與兄弟們擺了擺手,摸出一壇酒遞了過去,歉然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且歇息片刻,再說不遲。”

吳昊也不客氣,接過酒壇便是一陣猛灌。

韋尚與月族的兄弟們,則是不明所以。

無咎咧嘴含笑,就近找了塊石頭坐下。

不消片刻,一壇酒見底。

吳昊扔了酒壇,還想著發作,卻見某位先生坐在對面,笑臉中透著真誠的歉意。他不禁搖了搖頭,道:“唉,命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