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 她在哪裏

申屠走出船艙,輕輕掩上木門,看向自己滿身的臟汙,他轉身踏入隔壁的船艙。

艙內頗為淩亂,透著難聞的酒肉味道。曾老大坐在木榻上,忙欠了欠身子,遞過來所啃的半尾海魚,又拎起酒壇子示意:“仙長,且壓壓驚……”

申屠露出滿臉的嫌棄,不予理會,轉身坐在對面的木榻上,順手解開衣衫,又連連擺手:“滾出去,我要更衣!”

曾老大只得放下魚肉,好奇道:“那位無先生究竟是何方來頭,竟敢占了仙長的靜室……”

“噓——”

申屠急忙擡手制止,回頭看向身後的艙壁,轉而沖著曾老大狠瞪一眼,低聲道:“從今以後,有關無先生,不得多提,也不得多問,否則你婆娘等著給你收屍吧!”

曾老大不由想起海面上那慘烈的屠殺場景,嚇得臉上的橫肉一哆嗦,隨即打了個酒嗝,再不敢啰嗦,連連點頭,彎腰走出船艙。他與多位仙長打過交道,知曉其中的厲害。他要前去叮囑兄弟們,以免禍從口出。

申屠擡手打出禁制封住艙門,這才悄悄松了口氣,慢慢寬衣解帶,卻見胸口的肌膚上印著一個腳印,並發出隱隱的陣疼。他不禁呻吟一聲,依然有些余悸難消。

幸虧那位無先生腳下留情,不然他一腳便能踢死自己。人不可貌相啊,雖然他外表虛弱,獨臂帶傷,也看不出修為,卻至少是位人仙前輩,否則他絕不能施展出百把飛劍。也幸虧自家命不該絕,終於躲過一劫。

申屠換了幹凈的衣衫,盤膝坐定,摸出兩粒丹藥吞下,稍稍緩了緩神。又拿出一個黑色的油膩之物捧在手上端詳,他臉上浮現出慶幸的笑容。

這便是無先生所說的龍涎香,來自深海大魚,極為的難得,足以換取數十塊的靈石呢。而為了得到此物,帶著曾老大在海上奔波數月,也算是費盡心機,終於有所斬獲。那群凡夫俗子尚且蒙在鼓裏,誰料船上還藏著一位高人。而自己偏偏還想招惹與他,簡直就是自討苦吃啊。

他與冠山的韋家,真的沒有關系?而他並未否認,又是何意?

且不管了,返回冠山之後,將他禮送上岸,凡事自有韋家擔待!

……

隔壁,同樣有人在寬衣解帶。或者說,隨手扯下一身的破爛。轉瞬之間,整個人不著一縷,而裸露的肌膚上,依然帶著片片幹結的血跡。

無咎低頭坐在艙內的褥子上,伸出左手,輕輕托起右臂,霎時間痛楚傳來,他忍不住齜牙咧嘴。整條手臂,連同十指,折斷了上百截,傷勢極為慘重。而當時若非坤元甲的護持,只怕後果更是難以想象。鬼赤的強大兇狠,由此可見一斑。所幸結界禁制,令他施展不出真正的修為,否則的話,坤元甲也救不了自己。

無咎放下右臂,摸向胸口,稍稍催動法力,一塊銀色的圓鏡落入手中。而原本光潔圓潤的鏡體,竟裂開兩道細細的縫隙。他眼角抽搐,心疼不已。

坤元甲,乃是極為神奇的護身寶物,曾無數次救過自己的性命,卻也承受不住太多的劫難。它如今已出現了傷痕,或許再來一次重擊,便將不復存在。

無咎看著手中的坤元甲,眼前不由得浮現出一個佇立在山崖上的嬌小身影……

多年不見了,也不知她在哪裏……

無咎微微失神,搖了搖頭。他將坤元甲放回胸口,伸手探向木榻,“哢嚓”抓起兩塊木板,置於右臂兩側,又扯了衣衫的布條綁了,然後從神戒中找了套舊衫換上。而右臂還是被他捆在腰間,以免牽動而惹來傷痛。

稍事歇息,他的手中多了一枚圖簡。

圖簡來自那位海船的供奉,申屠。搭船出海的半個月來,那位仙長便留意到了自己。而自己雖然隱去修為,骨骼經脈還是與常人不同。於是他又三番兩次接近,欲圖不軌,難以如願之後,竟要將自己扔下大海喂食海鯊。倒是個心狠,而又果斷的家夥。不過他雖為供奉,卻假公濟私,被自己整治一回,終於變得乖巧順從,不僅有問必答,還奉上了這片海域的圖簡。

北邙海。

北邙海,位於極地海域與天盧海之間。而冠山島,與無極島,乃是這片廣袤海域中,最大的兩座島嶼,皆五、六百裏的方圓,分別位於北南的兩端。

且不說兩島的風景如何,人文如何,南端的無極島,倒是引人關注。因為無極島連接天盧海,而天盧海的盡頭,則是盧洲本土。

而圖簡中,只是簡單描繪了北邙海的大致情形,有關四周的海域以及盧洲本土,則粗略帶過。

至於申屠所提到的韋家,乃是冠山島的修仙世家,其中又以島主韋玄子的地仙修為最高,門下更是高手眾多。而冠山島又極為偏僻,罕有外來仙者到訪。故而,他將自己當成了韋家子弟。而為了擺脫糾纏,也是為了掩飾身份,對此並未否認,接下來又將怎樣,且抵達冠山島之後再行計較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