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豈非虛度

……

容身的山洞,只有幾尺大小,禁制封堵之後,顯得更加逼仄。

無咎卻顧不得許多,擠入山洞,勉強盤膝坐下,手中多了四塊晶光閃閃的五色石。他緊緊抓著晶石,背靠石壁,閉上雙眼,沉沉陷入吸納與入定之中。

他的舉動,很是匆忙。

他的神態,頗顯疲憊。

濃郁的氣機,從五色石中湧出,再順著經脈,奔向氣海,淬煉為精純的靈力,又返回四肢百骸。如此輪回不息,日復一日。

當四塊五色石,被吸納殆盡,一一碎裂,已是八日之後。

無咎拂去手上的石屑,眼光稍稍開啟。不消片刻,他雙手掐訣,腦袋耷拉,繼續吐納調息。

他的倦態,已大為緩解,而他的氣息,以及周身所散發出來的威勢,依然急促、淩亂,而又起伏不定。

正如馮田的猜測,他亟待調理吐納。而真實的緣由,卻與根基無關。

又是為何呢,不妨回頭想來。

此前借助月影古陣,不僅吸納了隕鐵內含的靈石與五色石,還將陣法與加持之力,盡數收歸己有。靈氣的濃郁,難以想象;氣機來勢之猛,更是平生遭遇的頭一遭。而機緣難逢,不敢遲疑。盡情吸納,修為也果然蹭蹭的提升。

可惜了啊!

修為的提升,固然喜人。而眼看著便要沖破築基,一步踏入人仙的境界,象垓等人卻孤注一擲,逼得月影古陣逆襲反噬。古陣的玄機,暫且不提。陣法的崩潰,卻打斷了修為的提升。

只須一步,便可如願。而便是那百尺竿頭的最後時刻,竟功虧一簣。凡事隨緣,強求不得。而如此倒也罷了,危機並未因此而終結。

象垓等人卷土重來,只得被迫留下斷後。在場的築基高手,不值一提。三位人仙長老,卻是極為的難纏。倘若任憑追殺,必將沒完沒了。唯有還以顏色,或能有所擺脫。

以寡敵眾,以弱對強,身陷重圍,又該如何應對?

典籍有雲:患在內者攻其強,患在外者攻其弱。三位人仙長老,皆修為高強,並無明顯的弱者,而彼此之間卻多了猜忌而少了默契。之前的言語試探,已可見一斑。而象垓剛愎自用,行事不擇手段;樂正為人深沉,喜怒不形於色;巫馬性情暴躁,好打好殺。於是當即決斷,沖著巫馬下手。因為那位玄火門的長老最強,也最弱,只要全力以赴,應該有機可乘。

不出所料,象垓袖手旁觀,無非想要巫馬吃點苦頭,然後由他撿便宜。

僥幸!

以鬼蛛的螯足與狼牙符的法門,再加上數十塊靈石所煉制的鬼芒,威力驚人。莽撞而又輕敵的巫馬,果然遭到重創。自己則是帶著三位夥伴,趁亂逃走。

往日裏施展遁法,並無大礙。而彼時彼刻,修為的提升被強行中斷,經脈氣海猶自激蕩難平,卻被迫驅使法力,舍命自救,無異於自戕的舉動。怎奈形勢危急,不得不咬牙硬拼。

誰料禍不單行,又遭堵截。

樂正,比起象垓,更為沉穩,也更為可怕。一旦被他糾纏,兇多吉少。危急關頭,只得使出久違的一招神通,星雨落花。卻因氣息紊亂,神通威力不再,匆忙祭出此前所煉制的蔽日符,終於將那位人仙長老稍加束縛,終於再一次僥幸逃脫。

天上地下,幾個來回,約莫狂奔了千裏,應該遠遠甩開追殺,支撐不住了,一頭紮入大山之中。

又是土行術,又是冥行術,接連不斷的施法,使得經脈逆行。沸騰的氣海,漸漸的滿盈不再。一度圓滿的修為,也隨之跌落。倘若不予及時的調理修整,境界的提升,終將化為虛無。且拿出僅有的四塊五色石,加以平息穩固,然後繼續吐納靜修,或補救為時不晚。

唉,以上便是閉關的真正緣由。

其間的步步算計,審時度勢,艱難決斷,以及所涉及的兇險,無不令人心神疲憊,而又不堪回首。猶如行走在萬丈危崖,稍有差池,形骸俱消,又如刀尖喋血,時刻生死相隨,前途莫測啊。

而一路走來,何年何月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多想無益,且好好歇息一番。待修為穩固,再設法提升。一旦恢復人仙的境界,象垓,不將你打得跪地求饒,算我對不住你……

……

黑暗的山洞內,有光芒微微閃爍。

這是禁制開啟的動靜,片刻之後,狹窄的山洞內,相繼走出兩道人影。

高大粗壯的中年漢子,是阿勝,換了身清爽的玄色長衫,整個人顯得很精神。個頭不高,敦實,且精壯的年輕男子,是馮田。叔侄倆相互點頭打了招呼,各自四下張望。

“呵呵,想必已躲過了一劫。”

阿勝的傷勢已然痊愈,心緒頗佳。他撫須笑著,又道:“不出所料,無咎尚未出關。他這人雖有諸多不堪,卻也勤勉。至少他的修為進境,值得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