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心懷慈悲

……

天邊,晨曦朦朧。

荒野,霧靄淡淡。

燃燒的篝火,早已熄滅。而歇宿的旅人,好像依然在長夜中徘徊而遲遲沒有醒來。

樹林邊,草地上。

阿威、阿雅、阿勝,以及阿猿、馮田,猶在閉目靜坐。

而篝火的灰燼旁邊,還躺著兩人。

一個蜷縮著,熟睡正酣,懷裏抱個空酒壇子,黑臉上帶著醉酒的笑意。

阿三被他的師兄強行灌了半壇苦艾酒之後,突然打開心結而恢復常態,奈何不勝酒力,竟趴在地上酣睡起來。

另一個躺在幾丈外的草地上,頭枕手臂,卻全無睡意,兀自睜著雙眼,默默看著殘夜將盡,又默默等來黎明。

無咎沒有閑著,他在想心事。

一旦安靜片刻,曾經遭遇的種種便紛至沓來,令他眼花繚亂,卻又莫名所以。便如跋涉在黑暗中,四方總是混沌不清。而愈是想要看清這方天地,到頭來反而愈發糊塗。

星雲宗的弘法布道,就是一個自欺欺人的說法,不外乎殺戮、掠奪,掃蕩與毀滅。而如今弟子死傷慘重,卻依然沒有停下遠征的步伐。苦雲子要幹什麽,瑞祥要幹什麽,還有那個夫道子,他又要幹什麽?

出乎意外的是,夫道子竟用五色石來捉弄自己。或者不是捉弄,而是一種試探?

對於仙道高手來說,五色石固然珍貴。而死了那麽多的弟子,並不惜毀了一座古城。如此大動幹戈,只是為了得到幾塊五色石?

記得夫道子提起過,乞世山,有地宮,還有能夠破碎虛空的日月星辰塔。難道山洞的石台,便是所謂的星辰塔?

無咎想到此處,兩眼微閉,擡起手指揉著眉心,地宮中的情景再次緩緩浮現在眼前。

日月,便如魚兒般旋轉,隨即光芒沖天,虛空破碎,繼而鬥轉星移,還有片片字符呈現。觀天之道,日月輪回,執天之行,星辰不滅……

片片字符,雖然古老,卻與現有的一脈承傳,辨認起來倒也不難。而倏忽一閃的瞬間,能夠記下紛亂而又晦澀的數百字符,對於尋常的修士來說並不容易,所幸自己的神識足夠強大,尤其那字符串聯起來竟似曾相識。

觀天之道,執天之行,這段話,豈不正是《天刑符經》的主旨所在?只是多了日月星辰之說,而更加玄妙,便好似《天刑符經》的追根溯源,遑論天道崩壞,浩劫沉淪,終歸是輪回不止,星辰不滅……

所謂的星辰訣,不過是糊弄阿三的說法。而這說法也不錯,姑且將數百字的口訣,稱之為《星辰訣》。閑暇時分,不妨多多的加以揣摩,有過《天刑符經》的體悟,想必能夠從《星辰訣》中有所收獲。

而再過幾個月,來到部洲便已兩年。之後還要趕往金吒峰,並在途中耗時三年之久。

何時才能返回神洲呢……

當紅日躍上天邊,最後一抹清晨的涼爽悄然消失。不知不覺間,滾滾的熱浪已緩緩降臨大地。

眾人紛紛從靜坐中醒來,趁機欣賞著那磅礴的日出以及荒野的景色。

阿三從地上爬起,滿臉的火灰。他愣愣怔怔看著懷中的酒壇子,大眼珠子透著茫然:“咦,怎會又醉了呢……”

阿勝跳起身來,四肢筋骨脆響,旋即手扶胡須,哈哈笑道:“沾酒便醉,倒也難得!”

阿三漸漸回過神來:“並非如此,卻飲不得苦艾酒……哦,我想起來了,師兄灌我……”

提到師兄,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無咎已慢慢起身,踱著方步,舒展懶腰,似笑非笑道:“嘿,阿三就知道撿便宜賣乖。以後再想飲我的苦艾酒,少了百塊靈石,你休想!”

阿三默然片刻,咧開嘴巴:“哈,一壇酒竟敢賣作百塊靈石,真是卑……真是黑……啊不,我是說……師兄真會算計!”

無咎並未發作,而是神態如舊,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的樣子。

阿三悄悄舒了口氣,頓時覺得輕松許多,隨即抖擻精神,轉而問道:“阿勝師叔,你我該往何處去?”

阿勝擡手示意:“行程由你阿威、阿雅兩位師叔定奪……”

阿威在整理著裝,他如今好像很注重自己的儀表儀容。

阿雅在梳理著她的飄逸金發,美貌如昨而風情依然。

阿猿與馮田則是在掩埋著篝火的灰燼,以免泄露行跡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呵呵,阿勝不必見外!”

阿威收拾妥當,略作謙讓,隨即挺起胸脯,大聲道:“既然如此,諸位聽我一言!”

眾人慢慢聚到一處,而無咎依然在眺望著天邊的那輪紅日。

“由此往南,直至金吒峰,足有十萬裏之遙,若再涉足東西方向,所經過的地域之廣袤,以及莫測之兇險,著實難以想象。所幸為期三年,行程倒也寬裕。你我七人,不妨分頭趕路。師妹,你以為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