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收之桑榆

……

洞府內,某人在煉器。

當年,祁散人煉制玄鐵黑劍的時候,某人曾現場觀摩,並為之大開眼界。而祁老道的幾段話,更是叫人記憶猶新。

有雲:修得真火,百邪不侵。而唯有真火,方能煉丹煉器。真火有三乘,下乘,以臟腑為鼎爐,以龍虎為水火,煉後天陰精,化先天真陽;中乘,以天地為鼎爐,日月為水火,陰陽為化機,息念養火,含光固濟,天心玄關,歸形成丹;上乘,以太虛太極為鼎爐,性命為水火,三元混一,成就聖胎,打破虛空,形神俱妙,與道合真也。煉器亦如是,去糟粕,煉菁華,衍陰陽,造乾坤,法乎其上,得乎自然,器寶不同,神通迥異,等等。

嗯,有關煉器之道,聽起來是不是很高深,是不是很玄妙!

而祁散人能夠將煉器之道,與修行融為一體,可見境界之高遠,令人嘆為觀止。只不過他最終煉出的,卻是一把醜陋的鐵劍。看似高深莫測的煉器,更像是鐵匠打鐵一般的簡單。說他老人家故弄玄虛,一點都不冤枉他!

不過,一旦親自動手嘗試,才發覺煉器之難,竟然出乎想象。

煉器之術,又分禦火,淬煉,符陣,祭靈。而其中的禦火之術,又分真、假、凡、離;淬煉之術,又分煆、焙、燒、熔;符陣之術,又分衍、化、成、結;祭靈之術,又分祭神與融靈。

即使通曉諸般法門,還要將之諳熟於胸,融會貫通,運用自如,且煉制之時,更要手法精準,半點大意不得。否則的話,所有的辛苦都將前功盡棄。縱是如此,法寶的品相高低,優劣等級,依然要取決於三分的運氣如何。

煉器如此之難,何不放棄?

眼下缺少靈石,提升修為無望啊,又不得隨意走動,索性守在洞府中潛心用功。再者說了,豈能輕言放棄二字呢!

想要煉器,不妨從諸般法門逐一入手。先是回想曾經翻閱過的煉器典籍,弄清楚相關的法門,再加以熟悉並施展自如,足足用去了一個月。再將之前所知的各種禦火術細細揣摩,又用了十多日。陣法禁制,早有涉獵;祭靈之術,也並不繁雜。即使如此,還是耗去了大半個月的苦功。倦了,稍事歇息;著實承受不住,便吞幾粒丹藥。而自以為萬事俱備的時候,卻又出了紕漏。

煉器,自然離不開真火,而氣海阻隔,又何來真火?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沒有真火,便用符箓之火代替。符箓之火威力不足,且加持玄火法門,總而言之,要將蛟筋,煉制成一件舉世無雙的法寶……

“轟——”

閃爍的火光,再次升騰。小小的洞府,瞬間陷入令人窒息的熾熱之中。隨即加持法訣,紅紅的火光驟然一收,化作一團青色的火焰而靜靜懸空。火焰的當間,便是卷曲狀的蛟筋,已由從前的瑩白如玉,變成了烏黑的模樣,並在烈焰的焚燒之下,無聲的扭曲,緩緩的盤結,又不斷翻滾。乍然一見,好似黑蛟活了過來,只是過於古怪,叫人莫名所以。

五尺之外的石榻上,無咎盤膝而坐。

他兩眼圓睜,神色謹慎,掐著法訣的雙手,隨著火焰的跳動與蛟筋的掙紮在輕輕舒展響應。而他正當他屏息凝神之際,燃燒的火光突然一暗,忽又爆閃,隨之一聲悶響炸開。他急忙雙手揮舞,並嚇得跳起身來。四周依然法力狂亂,熾烈的氣機旋轉不停,直至片刻之後,洞府終於回歸平靜。而烈焰焚燒的余威猶在,使人好似置身於三伏酷暑之中……

唉,這都第幾回了?

無咎甩動大袖,驅趕著嗆人的煙塵,然後“撲通”坐下,兀自滿臉的郁悶。

耗去了兩個多月的苦功,終於弄清楚了煉器的相關法門。又用了幾日,專門演練了玄火術的禦火之法。接著調息半日,養精蓄銳。既然煉制法寶,理當成算在胸,只為施展手段的時候,能夠一氣呵成。此番煉制的蛟筋,應該類似纏金鞭,也就是打狗鞭子,卻要更為的強大。靜若無形,動若蛟龍,無所不困,無所不殺。嘿,很厲害的樣子,且萬事俱備,開煉!

想象,總是美好的。現實,卻不盡如人意。

符箓之火,操控不難,用來煉器,好像少了幾分火候。且相關法門,或也嫻熟,而合為一體,頓顯生澀忙亂。還有火候的掌控,禁制的把握,手法的拿捏,神識的運用,以及等等、等等,簡直叫人心力交瘁而疲於應付!

一回不成,便兩回;兩回不成,便三回。而接連七八回之後,再次烈焰失控,法力崩潰,半途而廢……

無咎擡手虛抓,一團蛟筋飛到手中。

不,應該是繩子。曾經瑩白如玉的蛟筋,雖然已從成人的拇指粗細,變成嬰兒的手指粗細,且好似堅韌柔軟了許多,卻透著烏黑的色澤,之前暴戾的氣機也不復存在。也就是說,看著毫不起眼。且七八丈卷在一起,你說它不是繩子,又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