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凡塵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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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洲的東西南北,分別為七八萬裏,以及十余萬裏,已足夠的廣袤遼闊。而賀洲則有數十萬裏,更是大小仙門無數,地域風情不同,種族人群各異。

而此番征討的天心門,就在姑玄山的數千裏之外,乃是一家尋常的小仙門。

據說,仙門中,修為最高者,不過是一位叫作寶文的中年人,只有地仙三層的修為,根本不放在管玄與車遲兩位長老的眼裏。何況剛剛鏟除了姑玄山,可謂鬥志昂揚,又挾大勝之勢,此去必然摧枯拉朽而馬到功成。

這應該也是星海宗長輩以及弟子們的想法,雖然匆匆啟程,卻摩拳擦掌,個個顯得很輕松。

即使元天門的弟子所在的雲舟之上,也多了說笑聲。

無咎獨坐一隅,看著身下變幻的雲光,以及四周籠罩的霧氣,默默耷拉著腦袋而顯得異常的安靜。

他對於征討仙門,沒有興趣,他只想著返回玄武谷,找個地方閉關修煉。憑借六十塊乾坤晶石,應該能夠修至築基。

當然,若能恢復人仙的修為,則為意外之喜,到時候不用聽從阿威、阿雅的擺布,再入星海古境而以求所獲。直至抵達地仙、飛仙的境界,便可返回神洲。來日有了天仙的修為,則去尋找玉神殿,與所謂的祭司、神殿使,以及玉神尊者較量一番,算一算當年的那筆老賬!竟敢封禁我神洲,哼哼!

“無咎,我聽說四象門找你討要功法?你怎會偷竊功法呢,乃仙門大忌……”

無咎想著心事,情懷所致,昂起頭來,兩眼中熠熠生輝。

而馮田雖然生性高傲,且常常與某人話不投機,卻少了敵意與輕視,而多了幾分莫名的好奇。尤其是玄火門與四象門合夥圍攻的情形,早已穿得盡人皆知。恰逢途中無事,於是他有此一問。

阿威與阿雅,兀自駕馭著雲舟,聞得動靜,禁不住轉過身來。而正在說笑的眾人也是話語一收,紛紛循聲看去。

某人資質平庸,仙途無望,只因兇悍好鬥,這才湊數來到了星海宗。誰料他不畏強敵,接連殺人,半年多先後兩次遭到冥風酷刑,不僅安然無恙,還成為了羽士五層的高手。尤為甚者,他依然處處惹禍,卻又總能化險為夷,不能不叫人感到匪夷所思。

無咎回首一瞥,啐道:“我呸!何為偷竊?豈不聞有萬法歸宗之說,我只是借鑒而已。借鑒,你懂也不懂?”他無意間雙眉斜挑,神色凜然,卻見四周眾目睽睽,即刻又嘴角一咧而回歸懶散的模樣:“馮老弟呀,何必明知故問呢。我與玄火門、四象門弟子多次交手,或輸或贏,有心搶得功法,倒也不難。而你我身為修仙之人,當海納百川,胸懷日月星辰,以天地萬物為我所用!嗯,你以為然否?”

他笑容隨意,侃侃而談,多為借口,而話語之中卻又透著幾分超然。

他曾為浪蕩子,教書先生;曾落魄受難,闖蕩生死無數回;亦曾縱橫仙門,一度成為揚名神洲的仙道至尊。如今又飄落天涯,兩世為人。種種磨礪,不堪回首。他的心胸眼界,早已超越很多仙道高手。只是他沒有這個覺悟,或者說他從來沒有在意。

“師兄……”

馮田自以為心智非凡,卓然不群,殊料他眼中的粗莽之人,不僅行事屢屢出人意表,即使話語中也是如此的高深莫測。他脫口喊了一聲師兄,竟無言以對。

無咎還想賣弄幾句,卻見一個金發女子幽幽盯著自己,他頓時作罷,然後繼續耷拉著腦袋閉目養神。

阿雅與阿威換了個眼色,暗中傳音——

“莫非應了師叔的猜測……”

“料也無妨……”

“師兄是說……”

“他若死了,萬事皆休。而他若能活著返回星海宗,自見分曉……”

“只怕你我想要脫身也是不易……”

“且臨機決斷,我聽師妹的……”

……

天心門,雖然相距數千裏,而以雲舟之快,最多一日的路程。

翌日,清晨時分。

沒有旭日霞光,只有陰霾籠罩四方。

是個陰天。

數十片白雲放慢去勢,緩緩降落。

只見下方是個群山環繞的大湖,怕不有千裏的方圓,卻濃霧緊鎖,不見波光漣漪,整個湖面都是白霧茫茫一片。而不過須臾,白霧當間出現一座湖中島,竟占地百裏,山峰起伏,倒也氣象非凡。而尚未臨近,點點雨水灑落。遠近更是朦朧不清,叫人一時難辨端倪。

下雨了!

無咎與元天門的弟子們站在雲舟之上,一個個四下張望。

降落的雨水,愈來愈急,尚在頭頂的丈余外,便被雲舟禁制阻擋,旋即“嘩嘩”流淌,千條萬縷如瀉如注,仿如天地之網而煞是神奇。透過雨幕看去,隱隱山峰疏密有致,宛若水墨畫卷,於喧囂中透著異樣的靜謐。少頃,一片湖灘到了腳下。不見禁制陣法,也不見有人阻攔。而隨著雲舟撤去,頓時大雨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