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來殺人的

……

山洞內,多了一個三尺高、六尺長的土堆,且稱之為床榻。

無咎躺在榻上,蓋著衣衫,頭枕手臂,架著只腳,獨自一個人閉目養神。

在他的左右,另有兩個尺余高的土堆,各自蜷縮著阿易、阿次,與阿三、結巴。四個家夥經歷了大起大落的逆轉之後,又接連掘土,著實疲憊不堪,相繼“呼呼”睡去。

一時之間,鼾聲不絕於耳。

無咎有些煩躁,睜開雙眼。少頃,他的右手舉起一把帶鞘的短刃。

這是結巴暗藏的匕首,據說是他家中的鎮宅之寶。而不管是寶貝,還是殺豬刀,都不能任由他私藏利刃,否則大哥睡覺不踏實啊!

大哥?

為何聽著如此的怪異呢。倒像是山賊豪強的稱謂。自己豈非成為了壞人中的壞人,惡霸中的首領?

而人在域外,成為一方豪強也不錯,只是這四個家夥太弱了。倘若帶著一群修士橫沖直撞,再殺遍賀洲、部洲與盧洲,才是揚眉吐氣呢。嗯,差點忘了還有一個玉神殿,給它砸了,再將封禁神洲的罪魁禍首一巴掌怕死,哼哼……

唉,縱有雄心壯志,又能如何?

如今沒有修為,還被囚禁在黑澤湖,且壽命不過三年,而唯一的倚仗,只有這把搶來的小刀子。

褪下精致的皮鞘,小刀呈現出它的真面目。兩寸的刀柄,鑲嵌著寶石,並纏著獸皮,堪堪只手可握;三寸的利刃,雙面開著血槽,幽幽的銀光中,透著森森的寒意。將其輕輕劃在石壁上,頓時石屑紛飛。其鋒利異常,顯然遠遠超出凡物。

嘿,結巴的鎮宅之寶不錯呦!

無咎把玩片刻,順手將小刀塞入靴子,恰好遮掩,若不留意,倒也難以察覺。

他郁郁的心境似乎好轉,隨即又禁不住暗暗長籲。

凡人在此勞作,最多活不過三年?

從房遠山的情形看來,他沒有說瞎話。充斥四周的惡臭,竟然來自於一種玄氣。而玄氣又是什麽東西,不知道啊!總而言之,務必要想法設法活下來。而黑澤湖乃是一片孤島,且修士眾多,禁制莫測,想要逃出猶如登天之難!

還有所謂的元山門竟然如此糟踐人命,可惡!而所打造陣法,又作何用呢?

許是上輩子睡得太多的緣故,如今的無咎很難入眠。他躺了片刻,索性坐起,雙手結印,擺出一個吐納調息的架勢。而任憑他如何凝神靜氣,始終感受不到靈氣的存在。依然是經脈閉鎖,而天地隔絕的狀況。他心煩意亂之余,繼續嘗試,並竭力回想著曾經看過的種種典籍、功法,期待從中解惑……

翌日清晨?

地下暗無天日,分不清白晝黑夜。只有催著出工的叫喊聲,提醒著大致的時辰:“卯時出工,不得延誤——”

“丁字壹柒陸玖,出工啦。延誤片刻,餓上三頓!”

無咎跟在阿易、阿次、阿三與結巴的身後走出洞口,有人揮舞皮鞭走了過來。

那人並非修士,而是一個二十出頭的漢子,雙目凹陷,滿頭的亂發,兇神惡煞的樣子。

“大……大哥,原來你我五人,便是壹……壹柒陸玖,瞧……瞧……”

結巴倒是眼尖,指著山洞上的幾個字符比劃著。原來所在的山洞,均有序號。而一個序號,竟然成為了五人的代稱。

無咎擡手一巴掌:“瞧個屁,少說兩句憋不死你!”

結巴躲閃,連連點頭。

阿易等人卻是幸災樂禍,爭相送上笑臉。看來一個強橫的大哥,更合幾個家夥的口味。

無咎則是抱起臂膀,眼光斜睨,輕輕啐了一口:“我不喜歡鞭子……”

那個揮舞鞭子的漢子走過洞口,轉而又揚聲叫喊:“我乃岸熊,黑澤湖的監工,諸位均要聽從我的號令,否則鞭子伺候……”

四周的山洞內,紛紛湧出一道道人影,有昨日新到的夥伴,也有滿身汙垢、且睡眼惺忪的陌生者,足有兩百多人,在監工的帶領下,順著石階往下走去。

無咎走過隔壁的山洞,伸頭探望:“房兄……”

房遠山依然縮在腐爛的褥子上,慢慢睜開雙眼:“我乃此處老人,已不用出工……”他笑了笑,虛弱的神情透著難言的疲憊。

眾人離開居住的山洞,來到了數百丈外的通道前。此處有四個修士把守,還有幾個與岸熊相仿的監工在發放鐵器與吃食。無非是鋤頭鐵鎬,以及扁擔、框子;三個又冷又硬的餅子,充作一日的幹糧。

無咎懷揣著餅子,扛著鋤頭,隨著人流繼續往前。

途中很安靜,不見掙紮呐喊。生死的恐懼,讓人茫然,絕望與僥幸的交替,使人放棄了最後的抗爭。當順從已久,便漸漸成了一具具行屍走肉。

一行兩百多人,在監工的帶領下,穿過大片開闊平坦的所在,又穿過兩道峽谷。途中不時遇到正在勞作的人群,皆忙忙碌碌而又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