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冷暖自知

……

他是誰?

他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與你的身高、形態,以及言行舉止頗為相似。他搶走了嶽家的血瓊花,使得千年的石頭城遭受恥辱。

於是,嶽家的父女二人,長途跋涉,萬裏尋蹤,只想找到那個人討回公道。為此,瓊兒不惜深入劍冢探險,並差點丟掉性命。

而瓊兒所說的那人,雖也擅長易容,卻只有築基五六層的修為,縱有天賦異稟,也不能在短短的數月內提升至築基的九層。

故而,即使將你當成那人,只怕瓊兒自己也不肯相信。更何況你灑脫無羈,外冷內熱,且俠骨義膽,絕非齷蹉的賊人可以相提並論。如今你既然救了瓊兒,瓊兒便以性命相托。但有吩咐,必當生死相隨!

不過,若你真的是他,正如你此前所說,過往的恩怨一筆勾銷。而瓊兒疑惑不解,你究竟是不是他,又為何而來……

嶽瓊神識傳音,娓娓道出了內心的苦衷。而他如此的煞費苦心,卻始終無人回應。她只得悵然所失般嘆了聲,隨即默然不語。

無咎的手裏攥著靈石,兩眼微閉,像是靜坐歇息,對於四周的動靜的充耳不聞。哪怕是身旁有人嘆息,他也是無動於衷。

陣法的光芒猶在閃爍,震耳欲聾的轟鳴依然響徹不停。

朱仁還算盡職盡責,老老實實催動著靈力加持陣法。只是不斷的忙碌,他已顯得頗為疲憊。

不知不覺,兩個時辰即將過去。

無咎的兩眼中突然精光一閃,手中的靈石“啪”的一聲粉碎,接著長身而起,卻又扭頭呲牙一樂:“嶽姑娘,你我說定了啊,過往恩怨一筆勾銷,不得反悔……”

嶽瓊尚自盤膝靜坐,一個人悵然所失,聞聲擡起頭來,恰好迎上一張怪怪的笑臉。不知為何,她的心頭忽而敞亮了許多,一度深沉的陰霾也隨之霍然消散,恰如照進了一束耀眼的日光,叫人有著說不出的明快與輕松!

朱仁的臉色有些蒼白,卻依然守護著陣法。他察覺動靜,以為有人前來替換,忙又接連祭出幾道法訣,這才喘著粗氣道:“兩位盡管歇息,我撐得住……”

“嘿嘿,朱道友勞苦功高啊!”

無咎笑了笑,擺手道:“困守下去,終非長久之計。倘若真的難以脫身,只能魚死網破了!”

朱仁的雙手停了下來,疲憊的神色中多了幾分苦澀。

那人的言下之意,堅守陣法到此為止。而自己白白辛苦了兩個時辰,只是為了讓他養精蓄銳?他是借機報復,捉弄人呢!而什麽叫魚死網破,他還能破陣而出不成?

無咎走到陣法的當間,雙腳站定,兩眼微微一縮,擡手祭出幾式法訣。陣法的威勢瞬間減弱,隨即一陣劇烈搖晃,緊接著“喀喇”的悶響,閃動的光芒中頓時裂開幾道縫隙。

朱仁與嶽瓊已是站起身來,各自詫然不已。

與此同時,陣法之外隱隱現出峽谷的情景。那兩個修士,倒也動靜相宜。中年男子,尚在遠處閉目養神;老者則是守在近前看護陣法,並趁機催動攻勢。

無咎不作遲疑,擡手一指。

一道細細的火蛇激射而出,瞬間穿過陣法的縫隙,隨即化作一道數丈的烈焰長龍,直奔圍困的陣法撲去。

而他沒有作罷,再次祭出一道法訣,沉聲喝道:“兩位小心——”

朱仁戒備之余,暗暗乍舌。

那人隱藏之深,無從想象。尤其他的飛劍,太過於詭異,催動刹那,炙熱兇猛,實乃罕見的寶物!而他竟然自毀陣法,要幹什麽?

嶽瓊似有恍悟,卻又疑惑不解。

他自毀陣法,並非無的放矢,而是以殉爆之勢,借此摧毀圍困的陣法。他在銀山脫困,便是此法,眼下故技重施,可不就是魚死網破的下場。不過,那把烈焰飛劍又是從何而來……

“轟——”

便於此時,一聲轟鳴炸響。便如驚雷陡降,所在的四方頓時湮沒在法力肆虐的洪流之中。與之刹那,內外兩座陣法同時崩潰,繼而光芒刺目而狂飆橫卷,儼如天塌地陷浩劫降臨。

朱仁與嶽瓊神色大變,急忙靈力護體。

無咎卻是縱身而起,直接穿過烈焰閃遁而去。

那位守在陣前的老者猶自驚慌失措,一道黑色的劍光呼嘯而至。他才要躲避,已被劍光透體而過。強橫的魔煞之氣,頓時碾碎了他的神魂與生機。

無咎去勢不停,雙手急揮。一紅、一黑兩道劍光快若閃電,狠狠撲向二三十丈外的一道人影。

那個中年人早已跳起身來,滿臉驚愕,見狀不妙,伸手拿出一張符箓拍在身上。霎時光芒閃動,人影倏然遠去。

兩道劍光稍稍晚了一步,相繼落空。

無咎還想追趕,身形搖晃著雙腳落地。尚不待他再次縱身而起,那道人影已然消失在峽谷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