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濤起濤落

……

又是幾個時辰過去,消失的浮冰再次漸漸出現,且愈發的密集,隨即大塊大塊的冰山接踵不斷,還有一座座冰島在遠處的海面上時隱時現。

兩條小舟,在浮冰之間穿行。

須臾,前方出現一個占地十數裏的冰島。

片刻之後,一行放緩了去勢。待兩條小舟相繼停下,眾人跳上岸邊。

章賴服了丹藥,傷勢已無大礙。他沒有想到還能回來,感慨道:“此去步行,繞過冰山,三五裏的便是……”

安銘點頭會意,擡手讓章賴繼續帶路,他與董石、彭錦則是擡腳往前,卻又轉身招呼:“無道友,何故耽擱?”

無咎正自低頭看向腳下,小心翼翼後退兩步。

不知是夏季的緣故,還是天然所致,臨岸的寒冰竟然裂出一道深深的縫隙,層層冰巖深不可測,倘若掉下去,結果怎樣還真的無從預料。

“你乃修士,並非凡人。這般做作,過猶不及也!”

安銘不耐煩地丟下一句嘲諷,揚長而去。而他或許錯怪了某人,要知道對方沒有修士的覺悟,哪怕已是築基的高手,還是常常以凡人自居。

不過,他的話語中總是帶著一種高深莫測,就如他那雙捉摸不定的眼光,好像看透了一切,卻又似是而非,讓人很是無所適從。

無咎尷尬地撓了撓頭,接著離地躥起,一步三、五丈,隨後追了過去。

他不喜歡那個人,尤其是那雙帶著惡意與戲虐,且又冷冰冰的眼神。

一行到了冰山的腳下。

冰山占去了大半個冰島,數十丈高,通體晶瑩玉透,在明亮的天光下,煞是耀眼奪目。而山腳則是冰巖嶙峋,根本無路可去。好在五人均為修士,縱起跳躍之間倒也穿行不難。

只是見慣了白天黑夜的更替,如今卻是晝夜不分,始終籠罩在白晃晃的天光之下,難免給人一種陰陽顛倒的恍惚!

循著山腳左行,穿過幾道冰崗,翻過了幾道冰坡,又穿過一條狹長的寒冰縫隙,漸漸被一道冰川峽谷擋住了去路。

五人相繼停下身形,神情各異。

只見冰島在此裂開一道十余丈寬的豁口,一端漸趨漸上,漸趨漸窄,直至冰山的頂峰。一端則是浸入海水,並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海灣,或是池塘。而令人詫異的是,海水之中還漂浮著兩具死屍。

章賴錯愕失聲:“兩位道友的遺骸尚在,為何不見了其他的道友?”

他伸手指向海水中的死屍,證實所言不虛,轉而又看向安銘三人,一臉的糊塗。

安銘三人佇立片刻,各自神色疑惑。

少頃,安銘伸出雙手虛抓,死屍從海水中飛起“砰、砰”落在岸邊的冰巖上。他與兩位夥伴趨前查看,隨即又面面相覷而神色疑惑。

從衣著打扮以及相貌看來,那正是此前同乘大船而來的兩位修士。而遺骸並無刀劍之傷,卻又渾身肌膚爆裂,且七竅之中尚存凝滯的血痕,顯得情形頗為怪異。

無咎則是東張西望,慢慢走到海邊。冰巖又硬又滑,根本難以立足,唯有借助禦風術而離地三寸,方能來去自如,卻要時刻留神而不敢稍有松懈。他索性雙腳著地,力往下沉,霎時穩穩當當,接著又眼光亂瞅,轉而又沖著面前的海水默默出神。

章賴又道:“我記得十余裏外,另有一處禁制。只因遭到貢金等人的驅趕,這才來到此處,孰料又是這般詭異,不若返回查看,或有發現猶未可知……”

安銘點了點頭,才要答應,卻又眼光一瞥,問道:“無道友,你意下如何?”

無咎不以為然:“何去何從,悉聽尊便!”

而安銘卻是走到了海邊,低頭看著海水,少頃,忽而恍然道:“多謝提醒!”

無咎幾乎很茫然,報以憨憨傻笑。

話語蹊蹺,我提醒你什麽了?

“道友關注所在,必有端倪啊!”

安銘回首一瞥,直接點破玄機:“潮汐……”

無咎傻笑依舊,只是笑臉上多了幾分自嘲的苦澀。

心有所思,行跡於外,只須察言觀色,便能看破一個人的心思。而自己隨性散漫,遠遠不如祁散人的沉穩世故。想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尚需一番磨礪。

而濤起濤落,是謂潮汐。雖晝夜不分,而海水起落之間自有陰陽變化。

此外,想要看透幾丈深的海水倒也簡單,又何須提醒,只怪爾等兩眼朝天!

章賴、董石與彭錦湊到了海邊,各自低頭查看。

便於此時,一陣海浪翻卷,繼而緩緩退去,不到半個時辰,一個四五丈深的大坑呈現出來。而冰巖之間還有一個隱秘的洞口,數尺大小,四周遍布劍痕與幾絲淩亂的氣機,而神識看去並無阻礙。

章賴等待了許久,不待海水退盡,帶頭跳下大坑,踢踏著水花,振奮道:“禁制已破,想必貢金等人早已深入洞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