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可憐的人

才將擺脫追殺,便耗盡了修為,隨即又帶著重傷,從天上掉進河裏。繼而水蛇糾纏,野狼撕咬。好在命不該絕,總算是硬撐了下來。

而我不過是閃個趔趄,都能摔下山崖,這運氣,著實讓人無語。

或許狗屎運,就是這麽難以捉摸!

無咎躺在地上,兩眼眨動。

透過枝丫縱橫的樹叢,可見數十丈高的山崖,還有那澄澈的天空,悠悠的白雲。靜謐之中,令人昏昏欲睡。

不過,一睡便是不分晝夜,忘記了時辰,如今身處莫測且安危不定,根本不敢睡啊!

無咎雙手撐地,呲牙咧嘴坐起。

整個身子都好像散了架,莫名的疼痛陣陣襲來。

沒了修為,傷勢又慘重,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情形可想而知!

他伸手摸索著,碰到一截樹木的枯枝,順手拿來當成拐杖,哆哆嗦嗦站了起來。身下竟然砸出一個半尺深的坑,恰好是個人形。

有道是,雁過留聲,人過留名。而我啥也沒有,只留下一個又一個坑。而紫霞峰的坑,有點兒大,有點兒深,差點埋進去再也出不來。

在土坑的不遠處,則是躺著那兩頭小狼,均已血肉模糊,顯然是雙雙奔向了輪回。兩個小家夥的下輩子成為狼,還是成為狗,或是狼狗,誰又知道呢!

山崖峭壁之下,乃是一片叢林。順著山坡往下,好像有山徑通往遠方?

沒有神識與修為,便是目力也大不如前,猶如耳聾眼花的老人,很是難以適應。有句話說得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嗯,很牽強的借口,很不錯的道理!

無咎定了定神,拄著樹枝蹣跚而行。他披頭撒發,上身赤裸,下身只剩下半截褻褲與一只靴子,且胸口皮開肉綻,遍體傷痕,渾如當年逃出玉井峰的模樣,卻更為的淒慘不堪!

山坡林間,鋪著厚厚一層落葉。擡腳踏上去,軟軟的難以著力。

無咎深一腳淺一腳,在叢林間緩緩穿行。日上正午時分,他背靠著樹幹坐在地上歇息。

饑渴難耐,疲憊交加,且渾身疼痛,簡直就是一種煎熬。

無咎擡手看著左手光禿禿的拇指,又是無奈地嘆息一聲。

夔骨指環消失了,或許沉入到了氣海之中。況且沒有神識,便是想要從中拿出吃食也是難以如願。再這般下去,不是傷重而死,便是渴死、餓死。呸呸,為何總是想到這麽多的死法呢,真是自尋晦氣。而此處山高林密,野獸出沒,難以落腳容身,還是早早離去為妙。

無咎拄起樹枝,繼續穿行在山林之間。待尋到山徑,才發覺四周根本沒有去路。他不再停歇,深一腳淺一腳慢慢往前。

夜色降臨,寒意逼人。

無咎在寒風中昂首遠眺,從漫天的星鬥中辨別著方向。記得七星在北,又稱北鬥星。

且不管身在何處,至少沒有抵達紫定山的地界。而紫定山位於有熊的北方,且循著北鬥七星而行應該錯不了。

他拖著殘軀,在夜色中獨行……

長夜過去,曙光普降,接著又是黃昏日暮,黑暗漸沉。

當第三日來臨,無咎繞過一道山嶺,慢慢停了下來,隨即大口喘著粗氣而面帶苦色。又遇懸崖,只得繞道。而他打量之際,又是兩眼一亮。

腳下一道懸崖,霧靄淡淡,叢林茂盛,深不可測。而前方則是一片開闊無際的山谷,似有阡陌縱橫,依稀裊裊青煙,還有幾聲隱約的狗吠在遠方回響。

天可憐見,終於尋到了有人煙的地方!

無咎頓了頓手中的樹枝拐杖,慶幸之余,咧嘴想笑,而他除了透過幹裂的嘴唇所露出的一口白牙,臟汙不堪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笑容,反倒是帶著一種虛脫般的疲憊。

先遭重創,耗盡修為,再被激流摧殘,水蛇偷襲,野狼侵擾,接著又在深山老林中轉了三日,全憑著一口氣支撐著才沒有倒下。此時此刻,便是笑的力氣都沒有!

而胸口的劍傷,原本不再流血,如今再次滲出斑斑的血跡,顯然是傷勢加重的征兆。便是被神劍法力所撕裂的肌膚,也不見了愈合的跡象,一道道細小的血口,像是詭異的紋身而叫人不忍目卒。

唉,再這般下去,雖然沒死,也成了廢人而自身難保,又何談解救祈老道。

且尋至山民村戶,問清了去路,吃飽喝足了,好好將養幾日,再設法恢復修為……

無咎左右張望,試圖找到一條下山的途徑,而恰於此時,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與“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哎呦不妙,狼爹、狼叔、狼伯們尋來啦!

無咎急忙轉身,驀然一愣。

一頭黑影從不遠處的巖石背後冒了出來,初始笨拙,而沒走幾步,竟然奔跑起來,瞬間到了近前,並站起身來,竟高達丈五,並抖擻著渾身的黑毛,張開大嘴,揮動樹樁粗細的雙臂,“呼”的一聲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