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誠惶誠恐

……

稀裏糊塗之下,又成了偷狗的賊。

無咎被一大群人推搡著走進了鎮西的一個院子,他的身旁還有那位真正的偷狗賊,崔三、崔掌櫃。

從一路之上的叱罵聲中不難得知,崔二因為酒肆的本錢拮據,便偷雞摸狗宰殺賣肉,以維持他慘淡的營生。誰料他昨晚偷錯了人,竟將鎮西馬家的護院狗給殺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天亮不久,人家便尋上門來。灶上的肉湯,床鋪下的狗皮,可謂人贓俱獲,一逮一個準。依著鄉俗,偷雞摸狗不算賊,逮著就要脫層皮,也就是說挨頓胖揍,那是免不了的。

不過,鎮西的馬家,並非小門小院,乃是商賈大戶,在柳河鎮說一不二的存在。尤其那護院的黑狗,為馬家的大小姐心愛之物。而馬大小姐,更是讓她大哥,也就是馬彪都頭疼的一位人物。偷了她的狗,最終的下場可想而知。

“將崔三給我綁起來……”

一大群人才將走進院子,有清脆的話語聲在發號施令。緊接著七手八腳一陣忙亂,便聽得崔二在殺豬般慘叫著饒命。

下令的是位女子,便是馬大小姐,花娘,她的名字便如她清脆的嗓音一般好聽,而她本人的相貌,卻是不敢恭維。

只見一群粗莽的漢子之中,站著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女子,頭裹著花帕,一張圓臉稍顯黝黑,卻塗抹著脂粉,雙眉略重,兩眼眯縫,嘴巴艷紅;且一身粗布紅裙,前後豐腴而又不失壯碩。她正一手卡腰,一手指指點點不容置疑的蠻橫模樣,而她兩眼的余光又時不時飛來,火辣辣的莫名所以。

與花娘站在一起的是位中年男子,四肢粗壯,黑臉環須,頭頂皮帽,外罩粗布短袍,腰間束紮著皮囊褡褳,並斜插著一把帶鞘的鋼刀,腳上則是一雙踢死牛的靴子。他整個人不苟言笑,看著有些陰沉嚇人。四周的十余個漢子,與他的裝束大致相仿,彪悍異常,卻又言語無忌而舉止粗野。

所在的大院,位於鎮西的山坡上;往北是幾排青石磚房,兩側各有幾間廂房;院中停放著五六輛大車,還有十余匹健馬。大車上裝著貨物,健馬則是鞍轡齊全並帶著行囊。

轉眼之間,崔三已被捆成了一團,便是嘴裏也被塞進狗皮而“嗚嗚”著難以出聲,鼻涕淚水滿臉狼藉,兩眼怒睜透著絕望。

“哈哈,偷狗賊還有同夥……”

幾個漢子意猶未盡,兇神惡煞般返身撲來。

無咎遭了無妄之災,並跟隨眾人來到此處,始終沒有辯解,而此時此刻,不由得他不出聲:“且慢——”

“且慢個屁,老子捏死你這個小蟊賊!”

“人模狗樣的東西,還不跪地求饒,哈哈!”

“哎呦,還是外地人,打死了更是簡單……”

三五個莽漢根本不容分說,伸胳膊挽袖子便要動手。

無咎的眉梢微微斜挑,神色中透著一絲無奈。而便在他忍無可忍之際,有人嬌聲叱道:“誰都不許動他……”

唉,總算有個講道理的人!

無咎暗松了口氣,眼光沖著那十余匹健馬打量不停,嘴裏說道:“本人遊學至此,並不認得崔三。或有誤會,切莫傷了和氣。那馬兒很是不差,尚不知……”

他看上了那幾匹馬,想著怎樣才能如願,卻不料有人看上了他,並將幾個要動粗的漢子拳打腳踢趕開,大步到了近前:“原來公子遊學至此,小女子花娘有禮了!尚不知怎樣稱呼呀,嘻嘻!”

隨著動人的話語聲,一個圓乎乎的臉蛋湊到近前,兩眼中閃動著火熱的神色,並伸出粗短的手指撫摸而來。其舉動親昵,話語曖昧。被她趕走的漢子不敢聲張,卻又嘻嘻哈哈而不懷好意。

無咎只覺得濃香撲鼻,頓時窒息,急忙後退一步,咧嘴應聲:“區區不才,人稱無先生!”

花娘的手掌落空,嘴巴一撅,順手扯著發梢而微微低頭,又眼光飛挑而噗嗤一樂:“無先生,小妹我與你有緣呢。從今往後呀,你是我的人!”

這女子的笑聲中毫無羞怯,反倒是帶著與生俱來的狂野與理所當然的振奮。

無咎微微一怔,禁不住搖頭躲閃。

面前的花娘搔首弄姿,兩眼灼灼,再加上她身上的濃香與不加掩飾的火熱,簡直叫人無所適從。

我是你的人?

真是笑話!紫煙也不答應啊!

“我妹子看上那小子,算他福氣!時辰不早了,啟程!”

隨著馬彪吼了一嗓子,院子裏頓時忙碌起來。

而花娘則是纏著不願離去,親熱問道:“先生,你我不妨同乘一騎?人家害羞哩,噗……”

她比無咎矮了一頭,昂起的臉蛋笑成了花。只是這花兒不好看,讓人不忍目睹。

而崔三已被扔上馬車,猶在慘哼不已,看著倒也解恨,尚不知他最終的命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