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深坑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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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煙塵散去,巨大的深坑中好像還在悠悠回蕩著轟鳴的余聲。

曾經的四塊大石,只剩下了最後一塊,而即便是這最後的一塊石頭,也同樣被砸碎了半邊。在不遠處的坑壁之上,則是懸掛著五道人影。王弼、黃奇與柳兒之外,還有姜原與無咎。五人依然沉浸在劫後逢生的意外中,一個個貼著坑壁動也不動,卻又余悸未消,各自惶惶張望。

此前的原委,應該不難猜測。

陸志所在的大石突然松動滾落,這才釀成了無妄之災。而他本人與東勝、文山均已墜入深淵,皆生死難料。姜原貼著坑壁而坐,僥幸躲過一劫。黃奇帶著柳兒適時逃離原地,雙雙有驚無險。而王弼的運氣倒還不錯,也是安然無恙。或許只有無咎,才算是強行撿得一條性命。

無咎一手抓著石壁,一手抓著短劍的劍柄,像是一片樹葉貼在壁上,窘迫的模樣很頗顯狼狽。而他卻是渾不在意,只管默默打量著不遠處同樣狼狽的四人。

好險呐!當時若非擡頭看上那麽一眼,只怕早已被砸成肉醬而墜入深淵。那塊大石頭,正是沖著自己而來。

一切的一切,都是陸志那個家夥搗鬼?若真如此,他又為何沒能幸免於難……

便於此時,王弼哀嘆道:“唉,可惜了我的陸志師弟,他只想照看諸位的周全,卻不料災厄難測,生死無常!而黃龍谷的那兩位師兄也是時運不濟,徒呼奈何!”

他與他的師弟應該交情匪淺,否則也不會那樣的默契。哀傷如是,也是人之常情!

“王師兄,節哀順變!文山,多加小心!柳兒師妹,是否無恙……”

黃奇出聲安慰之際,不忘問候她的師妹。

柳兒的雙手抓著短劍的劍柄,身子瑟瑟發抖,弱弱應聲道:“我無妨的,何師兄他……”她眼光瞥向無咎,話語關切。

黃奇似有妒意,啐道:“最該砸死的就是他,卻是好運氣……”

無咎正自驚魂未定,心緒不佳,隨聲道:“黃奇,我的運氣就是不錯,至少比你好上幾分,長命百歲不在話下,想不服氣都不成!”

他嘴上說著,心裏腹誹。無端為了那個何天成挨了多少委屈,我冤不冤啊!

黃奇突然笑道:“呵呵!你也就是百歲的志向,真是鼠目寸光。殊不知本人早已過了凡俗眼中的期頤之壽……”

無咎還想反唇相譏,頓時氣短無語。

以凡人自居,倒也沒啥。而若是以凡人的見識與修士鬥嘴,十鬥九輸。弄不好還會惹來笑話,就如眼前此時。仙凡壽元不同啊,怎會就忘記了這茬呢!

期頤之壽,乃百歲之齡。那家夥竟然活了這麽久,還不忘好色多情,哼哼……

王弼像是已從驚慌中鎮定下來,出聲道:“諸位,事已至此,趕路要緊,再有落腳處,你我歇息不遲!”他抽出插在石壁中的飛劍,往下滑落,腳尖一踢,趁勢飄落在幾丈外的石徑上。

黃奇與柳兒隨後效仿,各自離開了坑壁。姜原則是愣怔了片刻,這才借助飛劍攀援而下,少頃,也落在了石徑上。

有了去處的四人並未急著趕路,而是在回頭等待著某位同伴的到來。

幸存的五人之中,只有無咎落下最遠。大石頭墜落之際,也幸虧他反向躲避這才逃過一劫。而如今他距下行的山徑足有二十多丈遠,縱跳騰挪都難以抵達。不過,他只是稍作遲疑,便又摸出一把飛劍,隨即雙手交替著插入坑壁,像只蠍虎在移動。

蠍虎,乃俗名,又稱四腳蛇、十二時蟲,或是壁宮。之所以叫作壁宮,有飼朱點婦人之說,也就是守宮砂的來歷,故而得名。

恰於此時,坑壁突然輕輕震動了下,接著幾聲微弱的悶響從坑底深處傳來,使得眾人又是驀然一驚。那是石頭墜落的動靜,九重淵之深恰如其名!

無咎也是嚇得渾身一緊,手上腳下卻不閑著。片刻之後,他雙腳落地。

等候中的四人已各自轉過身去,只有柳兒不時回頭而明眸傳情。

石徑環繞著深坑盤旋而下,途中似有似無、時斷時續。而一行五人也是走走停停,各自多了幾分謹慎。

又是四、五個時辰過去,便是斷續維系的石徑也沒有了。賴以下行的去路,在一個石坑前就此而終。

石坑不大,一人多高,四五尺寬,兩丈長短,有開鑿的痕跡,應為前人所留。

王弼許是累了,示意道:“且歇息片刻……”他無暇分說,自顧坐下歇息。

而黃奇上下打量,眼光狐疑,隨即帶著姜原走到近前,逼問道:“這位黑龍谷的王師兄,我等穿行於此,將近一日過去,死傷慘重不說,眼下竟然去路斷絕。你且教我,九重淵何在?”

姜原更是伸手召出飛劍,怒氣沖沖道:“王弼,你若存心不軌,莫怪我二人不講同門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