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如何修煉

睡著了?沒。為啥啊?累。

無咎被劍符所傷,左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劍口。

換作旁人,縱有靈威的抵擋,不是九死一生,也至少折去一條臂膀。

而他卻挺了過來,並還能裹紮傷口而自行歇息。要知道木申所祭出的劍符,太過淩厲,在襲來的瞬間,瘋狂的殺氣順著手臂而狂灌入體,儼然便要摧毀四肢百骸,乃至於全部的生機。兇險關頭,隱約覺著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道,從體內的四面八方奔湧而至,並將侵入的殺氣悉數圍剿殆盡,再緩緩散去。

古怪的一切,似乎又與懷中的短劍有著某種莫名的維系!

那力道之所以說熟悉,源自於石柱的靈威。之所以又說陌生,是因為它在短劍的維系中,仿佛成了自己體內的一種氣息,並無時無刻而無所不在。

正因如此,整個人便像是經受了一場滌蕩,以至於精血氣脈都被掏空了、替代了。那一刻,忘卻了劍口的疼痛,忽略了生死的恐懼,如同被抽幹了所有的神魂精魄,只有難言的疲憊充斥著全身,並使人虛脫乏力而動彈不得。

究竟是怎麽了,莫非是將死之兆?

無咎卻清晰感受到了腹中的饑餓,他知道自己沒死,於是乎,抓取兩塊乳石吞下肚子,便躺在石榻上回想著曾經的一切。而無論怎樣苦思冥想,還是茫然不已。或是與仙道有關,這才隔行如隔山,既然弄不明白,暫時不理也罷,只是劍口慢慢疼癢起來,如百蟲撓心般讓人無從安靜。

不知不覺,一日過去……

無咎從榻上爬起,踉踉蹌蹌走向洞穴的角落裏,顧不得嚷嚷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近”,只管解開衣衫而一通宣泄。乳石固然頂餓,終究還是石頭,那種穿腸而過的滋味,爽且痛著,卻不為外人道哉!

他雖然舉止不堪,卻時刻戒備著,只要有人靠近,拎著褲子便跑。

丟人與丟命比起來,不可同日而語。

於是乎他去也匆匆、來也匆匆,抓了兩塊乳石吞下去,喝了幾口水,接著又躺下來閉目養神。似乎覺著,手臂上的劍口疼癢稍緩。

轉眼之間,又過兩日……

木申依然守在洞口,卻不再如從前那般的淡然自若。尤其是每當見到有人匆匆來去,他的腦門上便不由得冒起幾根青筋而兩眼噴火。

那小子吃了睡,睡了拉,拉完了再吃,吃完了再睡,且腿腳愈發利索,曾經的頹廢不堪也漸漸消失,分明就是一個好人的模樣。他原本傷勢慘重,根本不應該痊愈的如此之快。倘若啃石頭便能療傷止疼,還要丹藥何用?而他今日不再忙著睡覺,又在折騰什麽……

無咎回到石榻上,只覺著身下火辣如舊,不禁呲牙咧嘴,沖著屁股狠狠揉了幾下,旋即又神色微愕,兩手稍稍握拳,低頭看向左臂。

破碎的衣衫下,裸出的臂膀布滿了血痂。曾經的劍口已然愈合,只留下一道醒目的黑色血痕。短短三日,傷勢大好。尤為可喜的是,疲憊消失,手腳有力,比起從前來要更為強壯矯健。難道是乳石所致,抑或是靈威之功?

在強敵的虎視眈眈之下,在生死危機的逼迫之下,在忍饑挨餓的折磨之下,在慘遭重創的兇險之下,竟然隱忍苦守了十來日,不僅沒死,還活得好好的,真乃邀天之幸,可喜可慶啊!

無咎僥幸之余,得意難禁,長眉斜挑,擺了個箭步,又雙臂揮動比劃著架勢,吐氣開聲道:“這一招,沖鋒陷陣逞英豪!”他腰背一扭,裝模作樣搗出一拳:“這一招,兩軍陣前顯霸道!”其回首轉身,拉弓開箭狀,凜然喝道:“這一招,百萬軍中斬敵梟!木申,看我百步穿楊,取你首級……”

這位是個如假包換的書生,又是一位名符其實的公子哥,還是真正的將門之後,且對於抓雞鬥狗、尋釁打架的門道頗為諳熟,如今死裏逃生之後,再加上傷勢痊愈而心中得意,頓時原形畢露,竟在石榻上舒展起筋骨來,還不忘沖著木申發出挑釁。

而他正自威風十足,卻又手腳一頓,沒趣道:“我還沒亮出家傳的殺敵招式呢,那家夥就嚇跑了……”

洞口處沒了人影,木申消失了。

那家夥又想故技重施,了無新意。誰再上當,誰便是一塊石頭!

無咎對於木申的離去,沒有放在心上,卻也不再嘗試走出洞穴,以免重蹈覆轍。他在石榻上坐下,伸手從水中抓起一把乳石,才要張口去吃,又咧了咧嘴而神色自嘲。

這般整日裏啃石頭,十足一個野人。而玉井峰也是毫無道理,既然多日不見本人上井,也該派人前來查看,或許便可借機脫險,總好過這般暗無天日的淒清孤冷。

還有紫煙仙子,為何也不前來探望呢,是修煉正忙而無暇分身,還是忘了風華谷那個為她朝思暮想的教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