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過河拆橋

院門打開,風雨撲面而來。

似有人影閃過,嬌柔而又急切的話語聲再次響起:“姐姐小心……還不將門閂上,頭前帶路……”

無咎只覺得兩眼朦朧,啥也看不清楚,只得摸索著插上門閂,隨後循聲追去:“兩位姑娘,請到鄙所暫歇……”

依稀兩道白衣人影相互攙扶,腳步遲疑中又不知所向。

無咎徑自跑進自己的屋子,扔了短劍,放下了油燈,又摸索著取了火撚點燃了光亮。尚未緩口氣,只聽得細微的腳步聲窸窣而至,還有低低的嬌喘聲。他轉身去看,頓時屏息凝神。

只見屋內多了兩個白衣女子,一個二十出頭的年紀,一個十六七的模樣,均被雨水澆透了身子,濕漉漉的凹凸畢現。

尤其是那年紀稍長者,滴著水珠的黑發中,透著一張絕世的容顏,只是小臉兒慘白,雙眸恰似秋水含怨,並以手掩胸,更顯嬌弱無助,便如綻放的花蕾,早已不堪淒風冷雨的鞭撻與蹂躪,煞是惹人愛憐!

無咎有些窒息,心頭怦怦直跳。

想不到這人世間,還有如此清麗脫俗的人兒,縱然三千芳華,都不能與之相提並論啊!一個字,美!

“不知主人如何稱呼,我姐妹亟須靜室用來歇息……”

之前叫門的,與眼下出聲的,同為一人,便是那年紀稍小的女子,一張圓臉甚是俏麗,而說話的口吻卻是不容置疑。

無咎回過神來,慌忙拱手道:“小生並非此間主人,乃坐館教書的先生,若不見外,喚我無咎便可!敢問兩位姑娘的芳名……”

“我姐姐紫煙,我是葉子。”

圓臉的姑娘自稱葉子,道出自家的芳名之後,又沖著眼前的書生稍加端詳,隨意道:“原來是位先生,失敬了!”

無咎連連搖頭,彬彬有禮:“不敢當、不敢當……”他與葉子說話,卻兩眼不離紫煙,隨即又輕咳了一聲,很是斯文道:“有詩雲,飛馬卻紅塵,揮袖淩紫煙……”

名叫紫煙的女子顯得極為疲憊,對於奉承無暇理會,兀自左右張望而神色焦急,使得嬌美的容顏更添幾分動人的韻致。而她捂著胸口的手指間,竟然滲出絲絲的血跡。

葉子有些不耐煩,出聲打斷道:“我姐姐的傷勢耽擱不得,你少啰嗦!”

無咎正待賣弄一番詩詞才學,誰料自討沒趣,他不及尷尬,詫異道:“哎呀呀!紫煙姑娘芳體有恙,這可如何是好……”他本想湊著燈光細瞧,又怕失禮,撓了撓頭,歉意道:“祠堂裏並無客房,兩位姑娘不妨在此委屈一宿……”

葉子倒也幹脆,直接擺手道:“請你回避,不得擅自靠近!”

這是要趕我出門,而風雨之夜,又該往何處去?總不能去陪著祁家列祖列宗的靈位過夜吧,那也太嚇人了。

無咎臉色一苦,才想找個借口磨蹭片刻,卻見紫煙嘆息一聲,無奈道:“為時已晚……”

葉子神情微變,失聲道:“那兩人追來了?”

紫煙微微頷首,又道:“多謝這位先生的收留,怎奈賊人兇頑。為免殃及無辜,我姐妹這便離去……”

無咎的眼光始終不離紫煙的上下左右,只覺得佳人的一舉一動都充滿著無窮的魅惑。尤其是那雙眸子看來,雖是淡淡一瞥,卻如秋水橫陳,煙霞迷離,令人深陷其中而難以自拔。

不過,當他從對方口中獲悉原委,頓作恍然狀,義憤填膺道:“誰敢欺負兩個弱女子,真是豈有此理!莫要害怕,小生在此!”

這可是英雄救美啊,哪個男兒不想來一回。既然遇上了,本公子當仁不讓!

無咎返身抓向榻上的短劍,很有擔當的樣子。卻聽葉子說道:“哼!就憑你一個窮酸儒,與一把凡鐵破劍,還想與那兩個殺人不眨眼的惡徒對陣,真是不自量力。姐姐!看來你我兇多吉少……”

惡語傷人六月寒啊!什麽窮酸儒,什麽破劍,本公子何來如此的不堪?

無咎轉過身來,便要慷慨陳詞,忽而又氣勢一窒,暗暗琢磨道:殺人不眨眼的惡徒?只怕本公子不是對手……

那姐妹倆已相互攙扶著走向門外,一對嬌弱的身影倍顯無助。其中的紫煙竟然回首一瞥,隨即又默默迎向風雨。微弱的燈光下,那絕世的容顏似乎要就此遠去而凋零不再!

無咎情急難耐,脫口而出:“兩位且慢,隨我去後山躲避。”他不及分說,越過兩個女子而直奔後院,還不忘沖著身後連連招手示意。

紫煙與葉子稍稍遲疑,隨後跟了過去。

繞過祠堂的正屋,便是後院。在後院的角落裏,有個很不顯眼的小門。

無咎熟門熟路到了小門前,伸手扒開叢生的野草,接著抽出門閂,便彎著腰從中鉆了出去。而他人影才將消失,黑暗中便傳來“撲通”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