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卑鄙奸人(第4/5頁)

項少龍知道這俏佳人最愛討論問題,上至經世之道,下至類此的生命有什麽意義等,都愛討論一番。而這正是百家爭鳴、思想爆炸的大時代,這種清談的風氣盛行於權貴和名士間,像不久前的老莊孔子等人,便終日好談人生道理。可惜他對這方面認識不多,雖明知紀嫣然在給機會自己去表現,好順利開展對她的追求,他卻是有心無力。苦笑道:“鄙人老粗一名,怎懂得這麽深奧的道理呢?”

紀嫣然還以為他以退為進,尚未有機會答話,李園插入道:“可惜鄒先生沒有來,否則由他來說,必然非常精彩。嘻!不若我們請教董先生養馬的心得吧!”

有心人一聽都知他在暗損項少龍,說他除馬兒外,其他一無所知。而在這年代,養馬只屬一種賤業,所以他是故意貶低項少龍的身分。

項少龍心中暗怒,不過更怕他追問有關養馬的問題,他雖曾惡補了這方面的知識,始終有限得很,裝作不以為意道:“你們談了這麽久,定然得出了結論,不若讓董某一開茅塞。”

郭開這壞鬼儒生道:“我仍是孔丘那句y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索性不去想生死以外的。”

趙雅顯然興致極高,笑道:“郭大夫最狡猾,只懂逃避,不肯面對這人生最重要的課題。”

李園傲然道:“我們做什麽事都要講求目的,為何獨是對自己的存在不聞不問,上天既賦予了我們寶貴的生命,就像這些高掛樹上的彩燈般,燃燒著五光十色的光和熱,如此才能不負此生。”

連項少龍亦不得不承認這人說話很有內容和想像力,再看諸女,趙雅故是雙目露出迷醉的神色,紀嫣然也聽得非常用神,橋頭的趙致和郭秀兒則停了私語,留心聆聽。

項少龍心叫不妙,搜索枯腸後道:“李兄說的只是一種對待生命的態度,而非對生死的意義得出了什麽結論。”郭開和韓闖同時露出訝異之色,想不到這粗人的心思和觀察力這麽精到細密。

李園哈哈一笑道:“董先生說得好,不過正如莊周所說的‘以其至小,求窮其至大之域,必迷亂而不能自得。’一天我們給局限在生死□,始終不能求得有關生死的答案,就像夏天的蛇,不知冬天的冰雪是什麽一回事,所以我們唯一之計,就是確立一種積極的態度,免得把這有若白駒過隙的生命白白浪費了。”他口若懸河,抑揚頓挫,配合著感情說出來,確有雄辯之士那使人傾倒拜佩的魅力,難怪紀嫣然都對他另眼相看。項少龍一時啞口無言,乏詞以對。

李園看他神色,心中好笑,那肯放過他,故示謙虛求教似的道:“董兄對人生的態度又是如何呢?”

項少龍自可隨便找些話來說,但要說得比他更深刻動人,卻是有心無力。

韓闖現在和他站在同一戰線上,替他解圍道:“今晚的討論既特別又精彩,不若就此打住,到席上再說吧!”趙雅怨道:u說得這麽高興,竟要趕著入席。趙雅還要聽多些李先生的高論哩!”

紀嫣然輕柔地道:“尚未給機會董先生說呢?”

看著紀嫣然期待的目光,想起自己要公開追求她的任務,怎可表現得如此窩囊?正叫苦時,腦中靈光一現,想起在自己那個時代曾聽來的一個故事,或可扳回此局。遂走到橋去,來到紀嫣然身旁,先深深看了她一眼,再向趙雅露出雪白整齊的齒,微微一笑,才轉過身去,雙手按在橋欄處,仰首望往夜空。天上的明月皎潔明亮,又圓又遠。

眾人都知他有話說,只是想不到他會說出什麽比李園在這論題上更高明的見解,都屏息靜氣,全神傾聽。

李園嘴角則掛著一絲不屑的笑意。

紀嫣然閉上美目,她有信心項少龍必可說出發人深省的哲理。對她來說,沒有比思索人生問題更有趣味了,這亦是她與鄒衍結成好友的原因。她愛上項少龍,便是由於他說話新穎精警,有異於其他人。

項少龍沙啞著聲音,緩緩道:“有個旅客在沙漠l裏走著,忽然後面出現了一群餓狼,追著他來要群起而噬。”

眾人為之愕然,同時也大感興趣,想不到他忽然會說起故事來。就像莊周好以寓言來演繹思想般。

項少龍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裏震蕩著,份外有一種難言的詭秘和感染力,尤其內容正是有關秘不可測的生死問題。

只聽他以非常緩慢的節奏續道:“他大吃一驚,拼命狂奔,為生命而奮鬥。”

郭秀兒“啊”一聲叫了起來道:“在沙漠怎跑得快過餓狼,他定要死啦!”

眾人為之莞爾,卻沒有答話,因為都想聽下去,連李園都不例外。不過當他看到紀嫣然閉上美目那又乖又專心的俏樣兒,禁不住妒火狂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