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二 第二章 子時之約

換過自己是李世民,曉得來見他徐子陵的是沈落雁,怕怎都有一言半語,又或至少作個眼色,提醒他沈落雁已是李世績的嬌妻,而李世績卻是坐鎮洛陽的主將,故千萬不可越軌,即使沈落雁采取主動他仍要堅拒到底。但李世民沒有半句這方面的說話,半個眼神,表現出他對徐子陵絕對的信任,此正為李世民的過人處,因為他“知人”,明白徐子陵是怎樣的一個人。

思忖間,沈落雁熟識的芳香氣息撲鼻而來,身穿素黃羅裙的沈落雁笑意盈盈,毫不避嫌的在床沿坐下,伸出纖手按在他手背處,細看他的臉容,柔聲道:“看秦王神采飛揚的氣色,我本不樂觀的心情一掃而空。不過仍未明白子陵在這裏詐傷的作用?”

徐子陵迎上她使人心顫的美眸,微笑道:“明天的成敗,將決定於我們能否挾李淵以控制長安,我正負起這任務,而……”

沈落雁玉手往上移,按上他嘴唇,搖頭道:“不要告訴我細節,那只會提供我擔心的材料。張婕妤召我今晚入宮陪她,所以明天的事我只能作個旁觀者。今趟回長安後,李淵通過張婕妤籠絡奴家,現在李淵行動在即,當然不想我卷進此事而受到傷害,因秦王若有甚麽三長兩短,世績是李淵第一個要爭取的天策府大將。”

徐子陵一顆心不中自主地忐忐忑忑的跳起來,以往非是沒有嘗過沈落雁對自己依戀親熱的滋味,不知如何這次她的誘惑力特別強大,或者是因為自已正在思索這萬面的問題,又或因自己與石青璇嫁娶已定,故份外感受到偶一出軌的刺激。

沈落雁續道:“我本要來警告你們提防明早的結盟大典,現在當然不用多此一舉。究竟是誰人傷你,令你能有詐傷之事?”

徐子陵感覺她收回按肩玉手,重按在他手背上,神智回復清明,答道:“傷我的是婠婠,她現在與趙德言、尹祖文等暫時重修舊好,為魔門的命運奮鬥。唉!這是另一個令人頭痛的問題,宮內肯定有婠婠的臥底,所以婠婠對宮內的事了如指掌,我更懷疑她藏身宮內,當然用的是另一個身份。”

沈落雁俏臉現出凝重神色,道:“你是當局音迷,可能為此錯猜婠婠的心意,子陵可否把這兩天發生在你們身上的事,扼要詳述一遍。”

寇仲竟還刀鞘內,正容道:“我寇仲之有今時今日,全拜娘所賜,對娘的族人,娘的國土,更是懷有親切深刻的感情和愛慕。若大帥明白我是怎樣一個人,該明白我寇仲只希望能與大帥做兄弟而非做敵人。我寇仲一天健在,絕不容任何人冒犯娘的祖家,請大帥明察。”

馬吉厲聲道:“大帥勿要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惑。”

寇仲別頭往遠方馬吉瞧去,從容笑道:“你可否舉出實例,我寇仲出道後何時試過言而無信,負過甚麽人來?”

馬吉為之語塞。

寇仲目光移回蓋蘇文處,微笑道:“大帥胸懷壯志,當不會斤斤計較一時一地的得得失失。我和子陵確把高麗視為半個祖家,維護只恐不周,如有絲毫違心之言,娘在天之靈絕不會放過我們這對不孝的兒子。”

蓋蘇文雙目一瞬不瞬地盯酋他的眼神漸轉柔和,忽然苦笑搖頭,環首刀蔔垂指地,道:“朝安和正宗有甚麽話說?”

金正宗的聲音在寇仲的背後響起道:“正宗深信少帥字宇出自肺腑,當日在龍泉,如非少帥眷念舊情,我們絕難全身而退。”

蓋蘇文微微點頭時,韓朝安嘆道:“少帥碓非輕諾寡信的人。”

蓋蘇文仰天一陣長笑,隨手把刀拋掉,任它“當”的一聲掉到地上,沉聲道:“另一把刀……”

聽罷,沈落雁秀眉緊鎖的思索道:“敵方數次行動,全是針對子陵而來,此事頗為不合常情,要知寇仲若遇害,建成等人立即大功告成,何用如此轉折地三番四次向你下手,難道認為子陵比寇仲更易對付嗎?”

徐子陵道:“兩次偷襲伏擊,均發生於我往見青璇途上,所以伏擊我較為容易,因是有跡可尋。”

沈落雁分析道:“這只為其中一個原因。事實上以你和寇仲的實力,雖不免受傷,總有辦法突圍逃走。而敵人的目標只是要重創你,從而嚴重拖累寇仲,不單令寇仲沒法說走便走,當正面沖突爆發,寇仲更不能撤下你不顧而逃,此著可說算盡機關,務要把你們兩人永遠留下。”

徐子陵一震道:“說得對!”

沈落雁道:“照情況,楊虛彥的刺殺行動被石之軒破壞後,不得不請婠婠出馬,故婠婠只是要重創你,目標仍在寇仲,否則若讓你和寇仲聯手突圍,即使畢玄親自出手,亦恐攔不住你們。”

徐子陵沉吟道:“石之軒該不曉得婠婠會來對付我,更不曉得楊虛彥與婠婠秘密合作。不過也很難說,石之軒喜怒無常,五時花六時變,無人能揣摸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