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一 第九章 飛箭傳書

王玄恕尚未有下樓機會,董淑妮殺至,大發嬌嗔道:“你和寇仲算甚麽意思?我現在來要人,給我立即把人交出來。”

可是她的手勢卻與她的話絕不配合,頻指樓下,王玄恕看得莫明其妙,徐子陵終於會意,回應道:“在下有密事奉稟貴妃,貴妃明白後當認為我們情有可原,不過只能讓貴妃曉得。”

接著向王玄恕打個眼色道:“不準任何人來打擾我們,貴妃的從人可到最下層候命。”

王玄恕一面孤疑的領董淑妮的隨從下樓去也。

董淑妮還故意大聲道:“好!我就聽你有甚麽話好說的。”一屁股坐到剛才寇仲坐的位子上。

徐子陵靜心細聽好半晌,點頭道:“貴妃可放心說話啦!”

董淑妮探手過來,扯著他衣袖,以急得想哭的樣子和語調道:“你們要立即走,皇上已在建成、元吉、尹祖文、裴寂等人慫恿下,接受畢玄的條件,要你們不能活著離開長安。”

徐子陵直覺感到她字字出於肺俯,非是假裝,大訝道:“這般機密的事,怎會讓你知道?”

董淑妮放開他的衣袖,淒然道:“你們怎都要信我一趟。昨晚皇上召我去伴寢,接著韋公公來報,說你們要到宏義宮去見秦王,皇上大為震怒,後來和韋公公一番細語後,才勉強按下怒火。接著他招來建成、元吉、裴寂和尹祖文四人,談了近整個時辰才返回寢宮休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且不時目露兇光,任人家怎樣討好他,他仍是那副神氣。最後更召來韋公公,我偷聽到他是要去見畢玄和趙德言。若非關乎到你們的生死,他怎會在三更半夜去驚動畢玄?”

徐子陵感到整條背脊骨涼颼颼的,沉聲道:“你這樣冒險來警告我們,不怕啟人疑竇嗎?”

董淑妮嘴角露出不屑神色笑道:“他們只是把我視為沒有腦袋的玩物,我定要他們後悔。”

徐子陵皺眉道:“你就為這個原因背叛他們?”

兩人雖沒有明言“他們”是所指何人,但心中均明白說的是李淵和楊虛彥。

董淑妮雙目射出深刻的仇恨,低聲道:“玄恕表兄是王家現在僅存一點血脈,我董淑妮絕不容人把他害死。子陵啊!信任奴家吧!你們在長安是全無機會的,還要立即溜走。畢玄是個很可怕的人,是突厥人裏的魔王,我很怕他哩!”

徐子陵一顆心直沉下去,董淑妮說得對,他們在長安再沒有成功的機會,因為李淵已完全靠攏建成和畢玄的一方,如非董淑妮冒死來告,他們仍對李淵存有一絲僥幸的希望。

李淵今早肯按捺怒火,親到宏義宮寬恕李世民,只是為騙他們回城。至於中斷畢玄和寇仲的決鬥,大有可能因刺殺他徐子陵的行動失敗,覺得尚未是適當時機,又或是另外的原因,因而畢玄才表現得那麽輕松。

董淑妮的低語續傳進他其內道:“我恨李淵,更恨楊虛彥,寇仲說得對,是他們害死我大舅全家。”

徐子陵道:“你不是不肯相信寇仲的話嗎?”

董淑妮的熱淚終奪眶而出,滿臉淚滴的悲聲道:“我是回去後找玲瓏嬌吐苦水,得她提醒你們是怎樣的人,就像從個糊塗的噩夢中清醒過來,想通以前所想不通的事。你們快走吧!”

徐子陵記起梅珣在福聚樓試采他們和宋缺情況的話,李淵之所以忽然改變態度,令事情急轉直下,極可能是誤以為宋缺因與嶽山決戰受了重傷,無法過問北方發生的事,所以現在若能殺死寇仲和他徐子陵,又能暫解塞外聯軍的入侵,將是他乘勢一統天下千載一時的良機,以他如此戀棧權力的人,怎肯輕易錯過。

董淑妮舉袖拭淚,道:“玲瓏嬌在那裏呢?”

徐子陵道:“我們派人護送她回塞外去。淑妮你現在立即裝作憤然回宮,再不要理我們的事,我們自有打算。”

寇仲避過下人和府衛耳目,潛至府第內劉政會書齋旁的園林,功聚雙耳,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劉政會與常何在密語,說的正是他寇仲。

只聽常何道:“此事真教人左右為難,你來告訴我吧!現在我該怎辦好?”

劉政會沉吟片刻,道:“寇仲不論少帥或莫一心的身份,均是義薄雲天,我看他該不會泄露與你的關系。只要你和我當作不知情,應可免禍。”

常何嘆道:“若我是這麽想,便不會來找你,徒把你牽涉在內。令我為難處是昨夜太子盡起長林精銳,埋伏在興慶宮門外,務要把少帥四人一舉擊殺,幸好少帥及時對我表露莫一心的身份,否則後果不堪想像。”

劉政會駭然道:“竟有此事,太子不怕皇上降罰嗎?”

常何沉聲道:“照我猜皇上應是默許此事,否則太子豈敢如此大膽?聽說頡利向皇上開出條件,只要獻上少帥人頭,保證三年內不會進犯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