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 第五章 悲歡離合

寇仲放慢腳步,示意王玄恕與他並肩朝花萼樓走去,問道:“淑妮有甚麽話和你說?”

王玄恕臉容一點,輕輕答道:“她問及關於我爹的事,從洛陽城陷落經過問起,最後還問到少帥到長安的事。”

寇仲在門前止步道:“玄恕如何答她?”

王玄恕露出忿然之色,道:“她還為楊虛彥說好話,我根本不屑答她,我與她再沒有任何關系。”

寇仲明白過來,啞然失笑道:“她竟為楊虛彥來作說客?希望這只是她自作主張,若是楊小子的主意,楊小子便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蠢蛋。”

王玄怨嘆道:“淑妮從小是個只顧自身利益的人,只歡喜強大的男人,非常善變,照我猜估,她是借與我說話從而可順理成章的見少帥。少帥小心點,說到底她仍是李淵目前最寵幸的愛妃。”

寇仲一震道:“還是玄恕清醒點,對!這大有可能是楊虛彥的陰謀,要惹起李淵殺機。再從而推之,李淵應尚未有殺我之心,否則何用勞煩我們的董貴妃。”

寇仲暗裏出了身冷汗,他因尚秀芳的事,直至剛才仍是糊裏糊塗的,故思路不清,幸好有王玄恕的話作當頭的棒喝。

王玄恕點頭同意道:“請少帥小心!她在最高的第三層樓恭候少師大駕。”

寇仲晉入得刀後忘刀的境界,整個人輕松起來,拋開男女私情的煩困,拍拍王玄恕的肩頭,進入花萼樓廣闊的地廳,同王玄恕道:“有很多事我們不能倚仗李神通,所以必須設法建立我們和雷大哥方面的連系,此事要加倍小心。我自己上樓可也,你去辦事吧!”

王玄恕應命而去。

花萼樓布置考究古雅,盡顯李淵世閥之主的品味,下層是可筵開十席的大堂,有數組桌椅,滿鋪龍紋地氈,以名貴字畫裝飾墻壁。二樓是辦公所在,可知李淵即使與妃繽到此避暑,仍非是不用處理公務。三樓以屏風分隔,一邊是個小廳,另一邊是寢室。董淑妮在三樓候他,已帶著惹人猜疑的味道。

登上二樓,十多名禁衛守在登上三樓的楠木棉階處,見到寇仲,肅立敬禮。

寇仲一眼掃去,眾衛功力深淺一目了然,只其中一人看不透,微笑往他們走去。

那他看不透者是個彪型壯漢,臉容粗豪古拙,頗有霸氣,身材與寇仲相若,他的眼神斂而不露,乍看與其他禁衛沒多大分別,只是較神氣些,可是怎瞞得過寇仲?

那人顯是眾衛的頭子,趨前一步不亢不卑的道:“少帥請移駕登樓,董貴妃正恭候少帥。”

寇仲淡淡道:“想不到閥主手下有像老兄般的人物,請問高姓大名?”

那人雙目神光一閃,腰肢微仲,整個人立見轉變,生出令人感到他能抵受任何沖擊的氣勢,臉上泛起倨傲神色,直視寇仲道:“少帥誇獎,在下顏歷,受皇上之命負起保護董貴妃之責。”

寇仲心中一個錯愕,此人竟就是“神仙眷屬”褚君明和花英之外李淵延聘回來的年青高手、“矛妖”顏平照之子顏歷,此時的顏歷身上沒有重鐵矛而改佩腰刀,臉上的胡須更剃個幹幹凈凈,穿上禁衛軍服,差點要看走眼。

他裝作從未聽過顏歷之名的樣子,以免李淵誤會是李世民泄漏他的身份,微笑道:“顏兄若肯到江湖去闖,必是成宗立派響當當的人物。”

顏歷雙目閃過嘲弄的神色,可見他根本不懼怕寇仲,淡淡道:“少帥請!”

寇仲見他擺出一副不屑與自己交談的倨傲神情,並不計較,哈哈一笑,穿過眾衛,拾級而上。

徐子陵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的在街上安步當車,事實上腦海仍縈繞著適才生死一線的街頭刺殺。

他能脫身,憑的是超人的靈覺,便像當日在賭場勝許留山的一局,他雖被白清兒分了心神,但他的靈覺仍能在他分心到其他事之際正常運作,一心二用的監察任何突然出現的危險情況,從被動下風爭回主動上風,否則現下必是陳屍街頭之局。

車內的偷襲者應是趙德言,駕車者則是畢玄之弟墩欲谷,此兩大高手配上五名死士,確有置他於死地的能力。

幸好他當時人急智生,先以鋼針回攻車內趙德言,爭取得刹那緩沖的時間,然後施出模仿千手觀音的手印,以螺旋勁造出類似不死印法的護體螺旋氣墻,硬擋五名死士的貼身攻擊,當他擋暾欲谷的一鞭時,借得其部份真氣以格擋趙德言淩厲的矛擊,仍猶有余力的脫身開溜。但任何一個環節出錯,也是萬劫不復的後果,想想便暗抹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