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八 第二章 統一魔道

在黎明前黑暗的小廳堂裏,石之軒神情平靜沉著至近乎冷酷,使徐子陵完全無法掌握他的心意;只有一件事情他敢肯定,石之軒並沒有對他生出殺機。

石之軒的分析是有根有據的,既然只有石之軒曉得司徒福榮的秘密,他們仍膽大包天的扮司徒福榮一行人到長安來,擺明針對他,教徐子陵如何狡辯。

若他砌詞掩飾,徒令石之軒看不起他徐子陵。

徐子陵嘆道:“為了更遠大的目標,我們只好行險一博。唉!我們真的不願與邪王為敵,更想到在目前的形勢下,若邪王揭破我們,對我們雙方均有百害而無一利,反種下解不開的深仇。敢問邪王,你心中究竟有何打算?”

石之軒露出一絲苦澀的表情,輕柔的道:“子陵是否想問石某人,在聖門的使命和青璇的終生幸福兩者間,若只挑其一,石某人會作出何種選擇,對嗎?”

徐子陵心中暗震,對認定石之軒不會對他動殺機的想法再沒有把握。因為照他剛才說的話,仍以殺死他徐子陵為其中一個選擇。

徐子陵道:“在現時的形勢下,邪王可還有甚麽作為呢?”

石之軒啞然失笑道:“子陵的目光太短淺哩!天下之爭,豈在朝夕,只要我能擊垮以慈航靜齋為首的所謂白道勢力,保留我聖門元氣,終有一天聖門會從衰落中振興。更何況我部署多年,誰能在短時間抹掉?”

接著目光往他投來,眼神變得銳利淩厲,語氣卻平靜無波,淡然自若道:“若石某人所料不差,你們今趟到長安來,為的是李世民,對嗎?”

徐子陵不能掩飾的露出震駭神情,全身如入冰窖,肢體乏力,心叫完蛋。石之軒的才智,確在他們估計之上,於他自覺完全沒有破綻的情況下,竟一矢中的把他們看通看透,使他從雲端直墮地上,覺得經千恩萬慮擬好的造皇大計,變成完全行不通的妄舉。

石之軒的聲音又在耳鼓響起道:“子陵答我。”

徐子陵感到滿口苦澀,頹然道:“邪王明鑒,若你堅執己見,我們只好取消計劃,暫回南方,未來天下的命運仍得看誰的拳頭硬一點。”

石之軒啞然失笑道:“子陵何用如此頹唐沮喪,我並沒有任何破壞你們計劃的意圖。實際上我還可助你們一臂之力,當然有來有往,我在一些事情上須你們幫忙。”

徐子陵大訝道:“邪王不是說笑吧?”

石之軒冷然道:“我那來開玩笑的心情?李世民無論在任何一方面,均等若李唐魂魄、中流砥柱,沒有李世民的李唐,等若沒有牙的老虎。不過李世民死後,你們要統一北方,尚須一段時間。而受打擊最重的,非是李唐而是慈航靜齋,對我聖門則有利無害。”

徐子陵聽得目瞪口呆,終醒悟過來,原來石之軒非是看穿他們要發動一場政變,捧李世民坐上皇座,而是誤會他們到長安來是刺殺李世民。正如石之軒的分析,李世民被殺,受打擊最重的勢為慈航靜齋,梵清惠對天下再沒有影響力,更輸掉與石之軒的鬥爭。

天下會由此演變成南北相爭,外族入侵的亂局,憑石之軒不為人所知的部署,加上他的識見智慧,說不定真可在這情勢下大大得益。

他的一顆心和腦袋重擡生機的活躍起來,先問道:“邪王須我們在那一方面幫忙?”

石之軒沉聲道:“子陵因何忽然出現長安,還跟蹤安隆?你先坦白答我。”

徐子陵曉得不可說錯半句話,否則一切上風優勢將盡付東流,道:“我和寇仲、跋鋒寒與侯希白先一步潛入長安,是要摸清楚形勢,看假扮司徒福榮之計是否仍然可行。我們冒此奇險,為的不只是李世民,尚要對付香家,邪王該知我們和香玉山仇深似海,不容他多活片刻。”

石之軒道:“子陵怎曉得安隆落腳的地方?”

徐子陵心中暗顫,同一時間腦際閃過無數的念頭,石之軒是誤會他曉得安隆藏身處,故可跟蹤安隆到西市,這顯示石之軒也知悉安隆的藏處。既是如此,石之軒因何不對背叛他的安隆采取行動,唯一的合理解釋,是安隆不但沒有背叛石之軒,且是石之軒指使安隆憑《不死印訣》取信楊虛彥,讓尹祖文等一眾魔門領袖以為安隆真個放棄石之軒,改投他們。此一消息極為珍貴難得,得來又全不費工夫。

這問題非常難答,若坦言自己只是無意間綴上安隆,顯不出他們到長安來是主動地去摸清楚情況。

心念電轉間,徐徐答道:“安隆之所以會泄漏行藏,皆因他有些生活習慣是沒法改掉的。”

石之軒點頭道:“他愛每天泡浴堂確是很壞的習慣。”

徐子陵暗松了一口氣,慶幸過關,試探道:“邪王既願和我們合作,我們就放安隆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