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五 第一章 生死一線

二十多名粟末戰士旋風般沖進內宮監的院落,領頭的是長腿女將宗湘花,首先與站在門外的跋鋒寒和徐子陵打個照面。

宗湘花一聲嬌叱,抽韁勒馬,座下戰馬神駿之極,人立而起,隨來戰士忙勒止馬兒,一時馬嘶連連,只是這吵聲足可驚動宮內其他守衛。

若跋鋒寒和徐子陵沒有適才在小回園外與這長腿女將接觸,此刻只有冒險出手一途,希望憑藉迅雷不及掩耳的疾快行動,把對方收拾,然後伺機逃走。

當然此乃下下之策,先不說宗湘花的劍術怎都可捱上十招八式,還有她那二十多名親衛可纏上他們一段時間,最糟是替術文等人解縛需時,能離開宮內時其他戰士早聞得打鬥聲趕至,他們四人或可逃生,術文等人必無幸免。

“鏗鏗鏘鏘!”粟末戰士紛紛掣出兵器。

“哢嚓”!

監牢閘鎖開啟,可是寇仲在徐子陵眼色阻止下,不敢把門拉開。

四人隔著鐵柵八目交投,不敢動半個指頭。

宗湘花座騎前蹄落回地面,兩手張開攔著要出手的手下,目光掃過穴道被制橫七豎八倒在內宮監門外的八名守衛,又掠過隔門呆立的四人,露出一個疲憊的表情,似對眼前情況有不勝負荷的神態,嘆道:“你們在這裏幹甚麽?”

她這麽開腔的一句話,徐子陵立即掌握到她非是專誠趕來阻止他們劫獄的,忙道:“我們只想救回無辜被囚的兄弟,絕無傷人之意。”

寇仲和宋師道感到徐子陵與宗湘花不似純是敵人的關系,知機地沒有插嘴說話,氣氛奇異古怪。

宗湘花俏臉忽紅忽白,顯是心內兩個不同的思想正在矛盾鬥爭,委決難下。

她的手下均蓄勢待發,只要頭子一聲令下,立即狂攻跋徐兩人。

跋鋒寒淡淡道:“侍衛長此來又是幹甚麽呢?”

宗湘花俏臉泛起一片寒霜,冷然道:“宮奇在那裏,他不是將平遙商送到宮牢來嗎?”

跋鋒寒和徐子陵為之愕然,開始有點明白寇仲因何在這刻出現。

寇仲陪笑道:“我見宮將軍長年在外扮狼盜打家劫舍,殺人放火,回宮後又日夜馬不停蹄,沒有時間休息,只好請他在別處小睡片刻,哈……”

宗湘花怒道:“胡說!”

跋鋒寒雙目殺機大盛,顯是心中動氣,不惜動手,沉聲道:“侍衛長該知我們非是含血噴人的無恥之徒,侍衛長請告訴我宮奇是否長年在外?他和他那批親兵是否乃回紇大明尊教的人?他和馬吉的關系是否特別密切?假若答案均非否定,侍衛長該知我們不是無的放矢。龍泉的稅收這麽低,出城人城都不用付稅,貴大王建軍造船的經費從何而來,何況只是應付突厥人的苛索已令你們非常窮困。對平遙商的不幸遭遇,侍衛長總有個耳聞吧?”

宗湘花嬌喘叱道:“不要再說!”

所有人的目光均集中到她身上,待她下決定。

寇仲嘆道:“目下在龍泉城內,只有拜紫亭一個人不相信大勢已去。我也不忍瞞你,韓朝安剛和我達成協議,不但會將大祚榮交給小弟,還會立即與蓋蘇文撤返高麗。侍衛長的敵人是在城外而非這裏,殺掉我們只會令粟末族與突厥人再無轉寰余地,侍衛長該否為龍泉的全城百姓著想?”

宗湘花玉容黯淡,她手下亦受到這番說話的影響,不知是否想起家中的父母妻兒,拿兵器的手再非堅定有力,兵鋒下垂。

跋鋒寒道:“侍衛長不是碰巧巡到這裏來吧?”

宗湘花如夢初醒的嬌軀微顫,垂下蟯首低聲道:“我答應秀芳大家送宋二公子離開。”

徐子陵訝道:“宗侍衛長不怕大王責怪?”

宗湘花露出堅決神色,冷冷道:“大王打算怎樣處置我是他的事,我只做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接著向手下頒令道:“把少帥那兩匹馬帶來。”

四名手下猶豫片晌,終接令去了。

寇仲舒一口氣道:“我們可以出來吧?”

宗湘花嘆道:“大王正巡視城防,我可保證你們安全離開宮城,可是外城那一關你們怎樣過?”

跋鋒寒微笑道:“只要能離宮,我們有方法離開。大明尊教的人從秘道撤走了,侍衛長明白嗎?”

宋師道回頭去釋放術文等人時,寇仲開門出牢,與跋鋒寒和徐子陵來到宗湘花前,低聲道:“平遙商十六人正在西苑內等候小弟,我們是否需有批戰馬軍服,以方便行事。”

宗湘花思索片刻,先召來手下吩咐他們將平遙商帶來,然後斷然道:“大王不在,宮內由我作主,我要送甚麽人出宮誰敢攔阻。唉!”

徐子陵道:“可是這麽一來宗侍衛長等若背叛大王,天威難測。”

宗湘花顯露她驕傲的性格,冷然截斷他道:“這方面不用為我操心,我既決定這麽做就這麽做。哼,粟末滅族在即,我宗湘花縱使死,也要死得光明正大,不授人以話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