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四 第十一章 殺人滅口

宗湘花纖長的手離開劍柄,有點萬念俱灰似的木然道:“你們立即離開,有那麽遠就滾那麽遠,以後不要在我眼前出現,否則勿要怪我們不客氣。”

徐子陵和跋鋒寒聽得你眼望我眼,大惑不解。宗湘花不立即拔劍相向,又或召大明尊教的人來援,已大出他們料外,現在竟還任他們離開,實是奇怪之極。

一向態度溫和的客素別嘆道:“宗侍衛從秀芳大家處曉得少帥曾親口承諾要保住龍泉平民的性命財產,又看在你們曾在小龍泉放過她,所以不想再和你們為敵。唉!我們……我們……”

兩人明白過來,更明白客素別所說的原因均非最重要,真正令宗湘花不願動手的原因,是她對戰爭失去所有鬥志和希望,只能呆等滅族屠城的厄運。

徐子陵憐意大生,柔聲道:“事情仍非沒有轉機,只要我們找到五采石,而貴上又肯放棄立國,我們可設法說服突利,再由他去向頡利說項。”

宗湘花頹然搖頭,垂下螓首。

客素別珍惜地掃視四周河橋寧美的環境,露出心如刀割的表情,慘然道:“先不說大王一意孤行,決心死戰,就算我們肯放棄立國,獻出五采石,突厥人仍不會罷休,跋兄該清楚頡利那趕盡殺絕的作風。”

徐子陵想起初抵龍泉時朱雀大街繁盛的情況,想到婦孺老弱在突厥狼軍鐵蹄踐踏下生靈荼炭的可怕景象,義憤湧上胸臆,斷然道:“我絕不會讓突厥人屠城的。”

宗湘花擡頭往他瞧來,欲言又止,終沒說出話來,但秀眸再無絲毫敵意。

跋鋒寒皺眉道:“怎會弄至這般境地的?難道你們沒想過憑僻處一隅的微薄力量,挑戰雄霸大草原,威懾中土的突厥狼軍,只是以卵擊石。蓋蘇文雖是一著奇兵,最多亦只能把亡族的命運稍為推遲。”

客素別雙目射出悔之莫及的傷感神色,狠狠道:“大王這叫一錯再錯,但說到底仍是受馬吉蠱惑,在他引介下奉伏難陀為師,不惜手段斂財擴軍,更搭上蓋蘇文,迷信伏難陀指示的所謂天命。現在伏難陀自身難保,他終於醒覺,但已錯恨難返。當時我曾苦勸他勿要信任馬吉和伏難陀,卻給他痛斥一頓;從此投閑置散,只代他做些招呼外賓的工作。昨天我和宗侍衛長曾苦諫他不要擒拿宋公子,可是他全不聽我們的話,引致你們攻陷小龍泉,又觸怒傅大師的弟子嬙小姐,失去高麗這強援,最後伏難陀更命喪少帥之手。唉!我也弄不清楚事情因何發展至這地步。”

宗湘花回復冷漠,淡淡道:“不要再說啦!兩位當幫我們一個忙,立即離城,否則我們會很難向大王交待。”

跋鋒寒沉聲道:“兩位請勿低估寇仲和徐子陵,他們說過要化解龍泉這場大屠殺,定有方法辦到,且需要兩位的合作。你們就算不把自己生死放在眼內,也該為全城的無辜平民百姓著想。”

宗湘花冷哂道:“跋鋒寒不是出名鐵石心腸的嗎?因何忽然變得像個悲天憫人的俠士?你若真的為我們著想,就把劫去的東西送回來,我保證大王會把人交回你們。”

跋鋒寒明白她的心情,雖給搶白,卻沒有動氣,向徐子陵打個眼色,著他說話。

徐子陵會意,坦然道:“請兩位三思後答我一個問題,兩位究竟是忠於拜紫亭還是忠於粟末族?請勿倉卒回答,我要曉得兩位真正的心意。粟末族正面臨滅族的生死存亡關頭,或者會由你們的答話決定將來的命運。”

宗湘花和客素別同時露出震駭神色,朝他瞧來。

寇仲和平遙商一行十七人,被押上本應用來載貨的騾車,在宮奇和近百名禁衛軍押犯般招搖過市的朝皇宮駛去。

街上的暴民仍余怒未消,雖因被阻止不能把他們這批漢人從車上揪下來狠揍,仍不住辱罵至乎向他們擲石,嚇得羅意等人臉無人色,縮作一團只懂抖震。

寇仲當然擺出與他們相同的姿態和害怕神情,事實上則是心情大佳,還求神拜佛宮奇把他們送入囚禁宋師道等人的同一個監牢。

這可能性非常大,把人質集中監禁,既方便防守,又利於運送。

就在此時,急劇的蹄聲響起,七、八騎從後馳來,領頭者赫然是韓朝安。

寇仲差點探手拔刀,所謂仇人見面份外眼紅,幹掉伏難陀和深末垣後,他最想殺的就是這可惡的家夥,然後才輪到烈瑕。

宮奇別頭笑道:“韓兄從別院回來啦!”

韓朝安沉著臉,看也不看寇仲等一眾囚犯,直馳到宮奇身旁,與他並騎而行,氣沖沖的道:“事情是怎樣發生的,又怎可能發生?讓寇仲那小子攻下小龍泉,劫去事關重大的三船貨物,已是丟盡渤海的面子,至無稽的是在整城人眼睜睜瞧著下,任由寇仲擊殺大國師,事後竟又被他逃之夭夭,你告訴我這是甚麽一回事,明天那場仗還憑甚麽去打?只寇仲已足可令龍泉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