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九 第十二章 鑿穿之戰

以千計的火把同時亮起,照得黑狼軍延綿七、八座山頭的營地明如白晝,就像在個半時辰前熄滅般突然。

頡利一方瞧得提心吊膽時,敵營那邊的平原以萬計的黑狼戰士齊聲呐喊道:“突利必勝,頡利必敗。”

接著兩邊各亮起以百計的火把,由明到暗地照出黑狼大軍擺開橫直達兩裏的戰陣,中軍則陷於火把光彩以外的暗黑中,充滿詭秘不可測度的味兒。只是火把明暗的變化,立收聲勢奪人的奇效。

號角聲起,前排開始推進,隔開三五個馬位之後,輪到第二排出動,前兩排均為刀盾手,到第三排和第四排才是箭手,中軍的情況始終隱在暗黑中。

突利、寇仲、跋鋒寒、徐子陵、菩薩五人居中軍之首,後方是五人一排三千名最強悍且休息充足的黑狼軍精銳。他們藉黑暗的掩護,不讓敵人看破他們的虛實,令對方摸不透他們的實力。

突利喝道:“擊鼓”!

戰鼓大鳴,全軍隨著戰鼓的節奏,昂揚而堅定地朝敵陣推進。

菩薩笑道:“頡利定以為我們活得不耐煩,不睡覺的趕著去送死。”

跋鋒寒掃視敵陣的形勢。

起伏不平的山丘上再不見任何營帳,敵方的箭手均藏在山腳的疏林內,騎兵一組一組地布於各處丘頂上,可以推見當箭手以密襲的箭失抵擋他們後,山丘上的騎兵將像潮水般沖下平原來,對他們展開無情的沖擊戰。

戰略上確是無懈可擊。

可惜頡利的對手再非突利,而是詭變百出,智比天高的寇仲。

在寇仲巧妙的心理戰和疑兵計之下,使頡利對來犯者的部署捉摸不定,加上金狼軍本士氣低落,又是欠缺休息的疲兵,一旦接戰失利,勢難守穩陣腳。

跋鋒寒點頭道:“若我們全線沖刺,確是等若自尋死路。”

突利高舉托在肩上的伏鷹槍,露出充滿信心的笑意,欣然道:“自成為幽、燕兩地的可汗後,我尚是首次充滿信心的視頡利為必敗之將。”

接著微一沉吟,向左旁的跋鋒寒道:“鋒寒會否抽空到幽都見芭黛兒一面,她自洛陽南返後,一直不肯與任何人接觸。”

自赫連堡兩人捐棄前嫌,突利是首次對跋鋒寒提起芭黛兒,兩人當年的仇恨,正因跋鋒寒擄去芭黛兒而起,聽突利的語氣,他對芭黛兒仍是很關心的。

跋鋒寒苫笑道:“我會去見她。”

突利右旁的寇仲豎起拇指道:“這才是肯承擔的好漢子。”

突利以漢語贊道:“少帥的突撅話愈說愈棒哩。”

徐子陵手提突利給他的重型長鐵槍,策著萬裏斑,心中忽然浮現師妃喧的影子,她會否也到域外來尋找石之軒呢?

寇仲湊過來道:“那晚在赫連堡,陵少你在頡利迸攻前兩眼像是發光的凝想著什麽,是否想著某個美人兒,究竟是師妃喧還是石青璇?”

徐子陵沒好氣道:“不要胡扯亂說好嗎。我當時心中無牽無掛,只想到人死後會否變成天上的星星,那時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景。”

寇仲呸道:“竟來騙自己的兄弟,那時我剛向你吐出心事,怎會不勾起你同類型的遐想?快從實招來,否則我絕不放過你,由今晚開始,以後早午晚必追問你一趟。”

徐子陵投降道:“你這小子真煩,唉!說出來你也許不相信,我當時竟憶起美人兒場主第一次試吃我們怪菜時的情景。”

寇仲劇震道:“商秀詢!”

敵陣的火把攸地熄滅。

黑狼軍此時離敵陣前線不到三千步的距離,如若采取全面攻勢,在敵暗我明情形,肯定要吃大虧。

突利不慌不忙,再推進千步後,一聲令下,全軍停止前迸。

跋鋒寒沉聲喝道:“是時候啦。”

突利發出命令,戰鼓震響,又急又密,充滿殺伐的意味。兩翼各二千精騎沖出,循迂回的路線,繞擊敵人陣地左右外翼。

突利一聲呐喊,帶頭沖出,菩薩、跋鋒寒居左,寇仲、徐子陵居右,後方是三千精銳,像一條巨龍從暗黑的深淵冒出來,全速殺往敵陣,直指頡利所在的心臟地帶。其他隊伍則繼續緩進,務要壓得敵人難以集中力量應付這支由三千精銳組成的巨龍鑿穿戰術。只要能沖擊破一道缺口,他們會如破塊的洪流,把任何擋路的東西沖毀淹沒。

跋鋒寒和寇仲的亡月與滅日首先發箭,橫過草原,一絲不誤地貫穿兩名藏在丘腳疏林指揮箭手的將領胸膛,拉開戰爭的序幕。

在星光底下,從兩人的眼力,其視野和白晝看物只有少許差別。

兩翼的迸攻部隊只是佯作攻擊,純以箭矢牽制敵人兩側的軍隊。只有這支鑿穿軍才是出鞘攻敵的利刃。

敵陣蹄音沓雜,轟傳各處山頭,號角長鳴,顯示頡利終察破他們出人意表的戰術,匆忙調動軍隊變陣迎戰,但已失卻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