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八 第二章 刺日射月

徐子陵和寇仲像回到久已遺忘的童年歲月,變回兩個大孩子,與剛學走路的小陵仲爬在地席上嘻耍,玩的不亦樂乎。此時他們那有爭雄天下的高手風範,俯首扮牛、扮馬,只為討小陵仲的歡心,旁觀的楚楚和諸仆則在推波助瀾,歡笑聲充滿內堂。

忽然任俊來報,把兩人扯回現實的世界,三人到門外說話。

任俊道:“兩位爺們的消息是否有誤,我查遍全城,仍找不到任何商家有貨交給大道社托運,亦沒有大道社的鏢團會到樂壽來的風聲。”

兩人對望一眼,均曉得又給“管平”耍了一記。不過若非管平詐言會途經樂壽,他們當不會搭他的順水便宜船,更不至成其代罪者。

寇仲仔細問過任俊查探的線索,肯定他沒有遺漏,向徐子陵悻悻言道:“算管平眼前還有點運道。不過只要他真的到山海關去,我們便有機會尋他晦氣。”

徐子陵沉吟道:“假設他所說的全是胡謅出來,我們恐怕連他的影子都摸不到。”

寇仲苦惱的道:“存義公的歐良材和日升行的羅意都是老實的商家和好人,我們怎忍心眼瞪瞪的瞧著他們被陰險奸邪所害?”

任俊聽的入神,道:“兩位爺兒可否把整件事詳細道來,說不定小子可另想辦法。”

徐子陵解釋一遍。

任俊斷言道:“這不像杜興的作風,肯定是管平胡說八道。日升行的顏料名聞天下,但塞外諸國各自有一套染色方法,沒理由出高價長途跋涉的向中原買貨。”

寇仲一震道:“我猜到啦!定是拜紫亭訂的,他一心要學中原文化,且開國在即,自然需要一批道地的華夏貨來應景。”

徐子陵笑道:“若是如此,就算管平倒運,不過仍要防他一著,防他在途中下手殺人吞貨,改為自己去交易狠賺拜紫亭一大筆。”

任俊道:“想殺人吞貨嗎?美艷夫人如何膽大包天,也不敢在關內動手,所以兩位爺兒只要能先他們一步抵達山海關,必可把他們截住。”

兩人大感有理,如釋重負。

像大道社這種分行遍行天下的大鏢局,與各地的幫會門派都有交情,就算出事,也有辦法根查追究,只有在關外人地生疏,才致力有不逮。

無論從那個角度去考慮,管平該留到出關後才敢出手。

寇仲想起一事,問任俊道:“在關外,漢語是否流行?”

任俊搖頭道:“漢語沒多少人懂得,遑論精通,反是突厥話誰都可說上幾句。”

兩人大感頭痛,豈非踏足關外,不但變成啞巴,且是聾子。

任俊道:“爺兒放心,小子是榆林人,說起突厥話來連突厥人亦分辨不出是外人說本地話。只要兩位爺兒向大小姐交代一句,小子可沿途伺候為爺兒做翻譯。”

徐子陵道:“小俊跟我們一道走應沒有問題,但以到山海關為止,在途上你作我們突厥話的師父,教曉我們突厥話,希望不是太難學吧?”

任俊雖未完全達到目的,但能追隨兩人近半個月時光,已是喜出望外,忙說作師父是絕不敢當。

寇仲一把抓著他肩頭,微笑看他配的刀道:“你是用刀的吧?可否耍兩招來看看。”

任俊知兩人有意指導他,欣喜若狂,忙移到屋前院內空曠處,畢恭畢敬的向他們躬身敬禮,拿出配刀,耍弄起來,一時刀風呼呼,演至淋漓處像人刀融合起來,精彩好看。

刀光倏止。

任俊拜倒地上恭敬道:“請兩位爺兒提點小子。”

寇仲把他扶起來,向徐子陵道:“陵少以為如何?”

徐子陵雙目精光閃閃的打量任俊,點頭道:“不論體質才情,皆是上上之選,現在雖仍只是塊璞玉,但只要加以琢磨,必成美玉,肯定是可造之才。”

他少有這麽倚老賣老的向地位比他低的說這樣的話,只有寇仲明白他如此認真的背後原因。

寇仲喝道:“當你任俊抵達山海關的一刻,你將是另一個不同的任俊,更有機會登上北疆第一刀手的寶座。但你可知為何我們要這麽造就你?”

任俊早聽得心頭像火燒起來一般灼熱,熱淚盈框的搖頭。

寇仲微笑道:“因為我們要訓練出一個真正高手來終生的保護大小姐,免得她再受到傷害。”

任俊的熱淚,再忍不住奪眶而出,因為他憧憬的夢想,終有可能變成鐵般的現實。

三人連夜上路,翟嬌送贈兩人的突厥寶馬,神駿非常,但對新主人頗為桀驁而不馴服,不時來些動作,要把他們掀下馬來,可是寇仲和徐子陵何等樣人,任它們施近渾身解數,仍是輕輕松松的坐在馬背上。

寇仲和徐子陵曾在飛馬牧場待過一段時日,住近和尚寺懂念經,何況在和尚寺內,來完硬的就來軟的,到天明時離開官道,來到一條溪流,讓它喝水並親自為它洗刷理毛,以懷柔手段籠絡馬兒的心,任俊亦趁此機會,教他們突厥語文。